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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呼乞丐也會如此。為何先前她總覺飽含柔情蜜意?靈縈鑑抬眼盯他看,永遠是一臉無動於衷,於是她又奇怪,為何曾以為溢滿關心疼愛?接過碗,她清晰地吐出兩個字:“謝了。”卻發現聲音變得涼涼的,像初冬的河水。

這熱茶,竟是澆不了心中塊壘。

那一拐來時全無徵兆。

江留醉知道他要打,但居然看不破他的攻勢,等到了眼前,頭腦空空的,不曉得如何應對。好在身體本能一動,擦身避過,一個冷顫激零零從心頭打起。

是飲酒麻痺了還是傷情實在太快,江留醉疾退,他想不出該怎樣出手。排山倒海,容不得喘息。退,退,退。可這方寸地,退到哪裡都有荊棘在前,芒刺在背,手腳如被縛,動彈不得。

左。右。上。下。前。後。裡。外。進。退。

一一被阻。

他舉手投足,傷情早已洞悉,每每在去路上等著。即便他完全放平了一顆心,仍處處受制,一招未盡已被迫變招,像被狂奔的野牛逼到絕路上。如此驚濤駭浪,他那率性而為的心法根本施展不出。江留醉心中驚駭,要不是知道傷情沒有敵意,恐怕早就崩潰。

他的鬥志呢?若是塞進一隻黑箱子中,動輒磕碰,只有撞破這箱子才可破解,可這密封得嚴實的黑箱,哪裡是破綻?

江留醉慢慢抑制住慌亂的心,他發覺還是心慌了,平常心,在猝然到來的危機前難以長持。山河破碎,他要一點點重新收拾。穩住陣腳,他步法一變,身形頓時變幻,縱然是芥子微末之地,他也要勉力迷惑對方視線。

疊影幻步原本是縱橫天下的輕功身法,此刻,成了他脫離危機的護身符。

一步三蕩,幻影叢生。腳尖如柳葉飄搖,身影似飛絮起舞。

江留醉的身子變靈巧後,傷情的速度並沒有慢上一分,相反的,如狂風驟雨,仍讓他看不出來路歸途。他如是那樑上燕,傷情就是袖底風,一個有形,一個無形。

他快,傷情更快,後發先至,簡直不似人而如鬼。江留醉明白,傷情蒙目後提升的聽、觸、嗅、身、意諸覺,已千百倍發散開來,他每個細微的動作、表情都逃不過傷情的“心眼”。甚至,他有赤身裸體之感,連心意也被對方看個透徹清晰。

不求勝,但求守得住自己。

江留醉定下這個目標,緩緩打出一掌。任他波濤洶湧,只作一葉扁舟,隨波逐流。他這一掌順了傷情的力道,以力卸力,半途又偷偷借去拐中的勁力,借力打力。傷情雖快,被他這種不守而守的打法吊住了浪尾,餘波不興。這一招總算爭取來一點點喘息之機。

傷情“哼”了一聲,柺杖忽然也慢了,端重如山平平壓來。江留醉吃不過那一拐上氣勢如虹的力道,腳退後數步,死死抵住了。

花非花倚在崖邊,靜靜作壁上觀。和傷情做對手的人絕不會輕鬆,這一戰本來該由她來,看了傷情的出手,想贏太不容易。在她遠遊的這兩年裡,蒙目走遍靈山的他甚至可能已超越失魂。她不禁想起失魂當初和他們五個殺手一一交手的情形,之所以能擔上“殺手之王”的稱號,傷情、紅衣、小童、牡丹、芙蓉五人甘拜下風是最有力的實證。

然而她知道,當時和失魂交手的傷情,並沒有輸。他們一戰相交,惺惺相惜。

江留醉能求的,唯有自保而已。

周身如有山壓的江留醉,只覺使不出平時武功的一成。其實他已竭盡所能,但因受制太多,感覺卻是極差。手腳胸腹背,各各被傷情用柺杖輕點了無數下,開始還好,越動手那些地方越痠麻,到後來沉重如鉛。他試著調整內息,連筋脈亦隱隱作痛,恐怕此戰之後非要休息數日才能補回元氣。

江留醉這葉扁舟處處殘破,唯有強自苦守。到後來簡直成了苦捱,想著忍住、挺住、頂住,餘了一口氣在,其餘跟閉目捱打無甚區別。花非花看了不忍,嘆了口氣,把目光凝在傷情的攻勢上,不敢多看他一眼。

眼看就要摧枯拉朽之際,傷情突然停了手。江留醉渾身一顫,魂靈回竅,整個人的意識方清醒了。只聽得傷情的聲音如從天際傳來:“能在我手中過一百招而意志不奪,算是難得。”

江留醉無力跪倒,用手撐地,勉強笑道:“多謝手下留情,我已經蛻了層皮。”當下一陣咳嗽,嗆出一口腥甜的血來,心口才舒服一些。此時他感受到若無深厚內功築基,遇上真正高手還是一敗塗地,更可怕是那些反彈之力盡數激回身上,雙倍施壓。

傷情不理會他,負手站在崖邊,對花非花道:“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