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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正如之前約好的那樣,吊橋在一根粗麻繩的牽引下緩緩放了下來。黴味好像正是從那裡發出來的。青蛙受了驚,撲通一聲跳到水裡,在安靜的水面上蕩起漣漪。

信近小心翼翼環視了一下週圍,踏上吊橋。他知道熊邸中有一個叫於國的姑娘。這家的老主人在去世時決定讓這個姑娘終身侍奉神靈。信近聽到過關於她的傳聞,說她就像養在深宅裡的葫蘆花一樣美麗。他還不知道這個姑娘已經被自己的哥哥信元粗暴地佔有,成了瘋狂的愛情的俘虜。當時,一城之主和城外的女子私通是不可想象的。

過了橋,信近按照哥哥叮囑,找到了一扇小門,輕輕叩了三次,每次兩下。小門吱呀一聲開啟了。“阿藤……”隨著一聲低低的呼喚,一股蘭麝的香味撲鼻而來。

信近聽到女人的呼喚,心中不覺奇怪。雖然周圍沒有光亮,但是他能感覺得到,她不是一位侍女或者卑微的女傭。信近隱隱約約看到她白皙的臉龐和纖弱的身姿,流露出美好的氣質,不由一驚:莫非她就是府中的於國小姐……

既然信元能夠對這個侍奉神靈的女子呼來喚去,可以想見他的手段。信元曾說過他已經控制了熊若官,現在看來,那並非信口之言,而是真正收服了波太郎。

女子在信近身後輕輕關上了門。她再次靠了過來,抓住信近的手,從袖口送到自己胸前,繼續往前走。

“是於國小姐嗎?”

女人從一側抱住信近的腰,她柔軟的手臂讓信近幾乎眩暈。他的手指觸到了女人富有彈性的乳房。

“嗯……”於國邊走邊回答道,“人家等你好久了……”她後面的話變成了急促的呼吸。但這斷斷續續的話語讓信近愈加迷惑了。原本聽說於國一心侍奉神靈,不通世故。莫非這裡有不同於世間的禮儀,這種做法也是特有的?一種和淫蕩不同的妖媚,一種和妖媚不同的心跳,激盪著信近的血液。

穿過兩道柴扉,看見一盞沒有點亮的燈籠、幾塊石頭。走廊邊有幾處隱隱發亮,若不是引水管發出聲響,他還以為正有花開。

“把刀給我。”於國說道。說這話時,她的手依然沒有放開信近,整個兒貼到他身上,將滿頭黑髮埋進他懷裡。

信近摸了摸刀。照此際的習俗,去女人房中應該解下刀交給對方。但第一次去別人家,不解刀卻亦成了慣例。岡崎家臣們甚至如廁時也會帶刀。“值此亂世,必須處處小心。”他們泰然自若地將這樣的做法當成了慣例。

若非年輕氣盛,信近或許不會將刀交給於國。可是於國的親密動作讓他失去了理智。待於國鬆開手,信近便將刀交給了她。於國捧著刀高興地朝廊簷走去。

突然——一杆長槍從引水管出口的石頭後刺了過來,無聲無息。

“啊!”信近發出一聲呻吟,隨後小聲叫道,“於國小姐……於國……”

僅有胡枝子花和竹叢發出細微的聲響。

信近緊緊握住刺到自己大腿上的槍尖,叫道:“於國小姐,刀……”

於國有些驚訝。“刀?”

她才發現洗漱盆對面的胡枝子叢中有微微的顫動。襲擊者和被襲擊者竟然都如此鎮靜。她匆忙跑回來,把刀遞給信近,顫聲問道:“難道有刺客?”

信近沒有回答,他接過刀。這時,有兩個黑影從洗漱盆旁跑了過來。信近拔刀朝一個黑影砍去,落了空,只聽得呼嘯之聲。另一個黑影猛地退了一步,擺好架勢。

於國什麼都沒看見,她只是感到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殺氣,恐懼讓她渾身發抖。“有刺客!”她想大聲喊,卻沒能發出聲來。“錯了。”蒙著臉的信近低聲說道,“我乃下野守信元——”他想起信元的話,將兄長的名字說了出來。信近在黑暗中辨認對方的模樣,他們好像沒穿夜行衣,而是著忍者常著的蘇芳染。只要稍一移動,便會馬上消失在黑暗中。

“他們並不退去,看來沒認錯人。”對方依然站在那星,紋絲不動。他們的目標是哥哥。到底是些什麼人?信近暗暗奇怪,又一陣厭惡。

一人手握長刀,另一人的刀被信近奪下,便取出了短刀擺好了架勢。若不是腿上被刺了一刀,信近定會怒不可遏地砍過去。雖然流血不多,但傷口處卻越來越痛。

手持長刀的那人屏住呼吸,躡手躡腳走了過來。就在這一瞬間,身後的房簷上傳來響動,另一個人的身影嗖地從眼前掠過。

“危險!有人——”於國尖聲叫道。她感到黑絲線一樣的東西落到了自己頭上。屋簷落下的水滴到放鞋的石板上,濺起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