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甲賭場,方孝祥又與紅眼見了面。方孝祥提到利息過高的事(他沒說是高利貸),紅眼說是他疏忽了,並說他也正為此事想找他談談。
“我一想到利息似乎有點偏高,就給老葉掛了個電話,”紅眼說,“他說現在行情就是這樣。他不能破例。”
紅眼說著說著就來氣了:“我看這小子不是他媽的好東西。孝祥老弟,我很為你擔心,你有把握在一年內還清這筆錢嗎?”
方孝祥急了起來,身子發燙:“葉老闆不是說完全能夠通融嗎?”
“他的話你也相信?”紅眼大罵起來,大有恩斷義絕之勢,“一個被錢迷了心竅的王八蛋。”
在酒店時大家還一堂和氣,像仗義疏財,重情重義的朋友那樣彼此分擔難處,互助互濟,方孝祥也因為想到這一點,才沒將這筆借款太放在心上。他想,要是他的朋友也向他借錢,他是會給他還錢的自由的。但此刻,他對紅眼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快驚異非常,不覺地,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拉緊了他的心絃。
“這個狗雜種……”紅眼還在不停地罵著。方孝祥不得已打斷了他的興致,說當務之急,不是研究葉老闆半人半狗的身世背景,而是他們得想出一個主意來了。
“你能找到一個高收入的工作嗎?年薪十來萬左右的,只有這樣葉老闆處才好說話,否則他看你無所事事,混來混去,我若是他,也會為我借出去的錢擔心,而急著催債的。”
“怎麼可能呢,十來萬?我一沒技術,二沒學問,你既然知道我的底,就不該說這種廢話。”
紅眼撇著頭,眼睛半閉半開,像周公在解夢,又像華陀在把脈。
“這件事是我挑起的。我不能坐視不管。”
“你也是為了我,再說,這不是刻不容緩的救命錢嗎?”
紅眼勸他的兄弟不要慌,因為他自認為是下過刀山火海的人,在龍潭虎穴裡出生入死過,在刀光劍影中打拼過,深知事在人為是成事之本,怨天尤人是自尋死路。
“不過話說回來,讓你擔上了風險,我實在不安生。”
方孝祥聽紅眼這樣說,只能再次強調此事跟他無關,相反,他還萬分感激他對待朋友的那份熱忱。
紅眼還是那副半仙半俠的老樣子,冷酷地說那姓葉的既然會對朋友落井下石,橫刺一刀,他們也就敢大義滅親,並說他已想到了一個計劃,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
“什麼計劃?”方孝祥迫不及待地問。
“你跟他打過麻將,依你看他的賭技怎樣?”
“並不怎樣,那天他沒賺多少,都是你的另外一個兄弟贏去的。”
“你說得沒錯,那小子在賭錢上完全是塊‘白板’,也就是口袋裡有錢,又好賭,看上去才像有那麼回事。”
“可他的麻將確實比我強。”
“那麼,我們就不玩麻將,我們玩骰子,牌九,二十一點和紅星,你擅長什麼就玩什麼。到時我來組織。我把那忘恩負義的東西再約到這兒來,就我們三人一桌,我暗中幫助你,不出幾個星期,我就讓他血本無歸。”
自打方孝祥會出第一手牌起,還從沒幹過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做夢都沒想這麼幹。賭場上不乏這種人,但他從不跟這種人沾邊,他雖然只是個賭徒,但自視甚高,以至於當紅眼把他的打算和盤托出時,他都覺得噁心。但就像每一個幹不法勾當的人總能找到為自己辨護的理由一樣,他也認為是姓葉的坑他在先,他是逼上梁山的。他為難了一陣,也就答應下來。
“可我沒有本錢啊。”
“我有,”紅眼爽快地說,“幹這種事我們得速戰速絕,要在他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之前就把他榨乾,以免夜長夢多,所以每場都得玩大的。”
“多大?”
“起碼也得三、五萬上下。我說了,不能讓他有喘息,也就是停下來思考的機會。”
“好。就這麼辦。你能借我多少?”
“二十萬。”
預產期一天近似一天,孫小姐惶恐地在家裡等待。自從方家遭了那場致命的變故,加上自己懷孕而足不出戶,忽視了必要的梳妝打理,她的容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方父找來的保姆倒是個可靠忠厚的婦女。她兢兢業業,對主人家的遭遇由衷的同情。也多虧了她,孫小姐才不至於完全地獨守空房。
保姆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她不便提出什麼要求,況且,還在為方孝祥在前段日子經歷的滅頂之災而痛心。因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