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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舞香榭曲醉煙花,寶釵聞語驚勾連

色藝在京中皆是出類拔萃。一眾貴胄府院都對其頗為青睞,京中尋常富貴人家亦難得請去唱堂會。那班主原是早年睿親王府上的家奴門人,見多識廣,最知曉這等貴胄人家的喜好。常年在各地戲班尋訪六七歲的伶童,不論男女,只要體格樣貌出眾,便收來悉心教習。諸如六絃八律、宮商角羽、文唱武打、歌舞身段,乃至奉承人物、琴棋書畫、詩書雜藝等,皆盡力傳授。待伶童長到十三、四歲出來演戲,務求藝壓群芳,再過幾歲名動京華。若被京中達官顯貴相中,便可藉此攀附權貴,謀求富貴。論起來,在京中各衙門亦是頗能周旋。

雖說如此,弘晝畢竟是當今除了雍正皇帝、寶親王弘曆之外,地位尊崇之人。這等攀結權貴的戲班,與弘晝相較,終究是低了幾分。今日能被叫來唱堂戲,自是傾盡全力巴結討好。那《花為媒》的正旦青藍兒,年方十二,才藝姿色皆是一等一的,本不到登臺年齡,今日也與當家男伶芝熙一同青澀獻藝,端的是舞有天魔之態,歌有裂帛之音。

一折戲罷,可卿、鳳姐等人暗自叫好,寶釵、湘雲等深閨女子更是看得讚歎不已,眼中滿是欣賞與欽佩。

可卿見縫插針,趁著此時,端著茶杯來到弘晝帷幔前,深深萬福,柔聲道:“卿兒,恭賀主子一杯,謝主子恩典賞奴婢們觀戲解悶,賀主子萬年康泰。”

可卿自覺此舉甚是得體,又搶了頭籌前來恭賀,料想能得弘晝歡心,不想弘晝這幾日與邢岫煙相處,越發喜愛邢岫煙這般愛奴的性情,見可卿此舉似有僭越,帶了些 “妻妾” 之意,不禁眉頭一皺,臉色一沉,竟一聲不吭,也不叫起,只是合著臺上樂律,輕輕拍著邢岫煙的手臂。

可卿見狀,先是一愣,心中滿是疑惑與不安,旋即似乎明白了弘晝的意思,臉一紅,驚出一身冷汗,忙退了兩步。見弘晝依舊不理會自己,只得一咬牙,輕聲再次開言:“卿兒僭越了……” 然後不敢再看弘晝臉色,帶著寶珠匆匆回了自己的帷幔。

弘晝見可卿如此無趣退下,也覺自己方才有些過分,心中略感尷尬,下意識地握緊了邢岫煙的手,邢岫煙微微顫抖,卻不敢有絲毫掙脫之意,弘晝輕輕嘆了口氣,將目光重新投向戲臺。

因見可卿過來賀酒碰壁,其他人自是不敢再來囉嗦。只是隔著玉石屏風縫隙,能瞧見弘晝似在聽戲賞月,眾人便也專注於戲文之上。恰逢戲臺上演到妙處,丑角跌了一跟頭,湘雲頭一個忍不住咯咯憨笑起來,滿座這才又笑語頻生。

卻說湘雲雖在歡笑,在她隔壁的尤二姐卻心事重重。尤二姐隨了賈璉為妾,早已不是完璧之身,淪為弘晝的禁臠後,只覺命運悲苦。她曾與鳳姐同侍一男,一為妻一為妾,本就對鳳姐心存疑忌,如今世事輪轉,仍同事一男,而鳳姐如今是園子中掌事妃子,自己卻只是一個王爺尚未臨幸的姑娘,幸得可卿庇護,才得以暫安。她常哀嘆自身命運坎坷,此刻更是滿心憂慮小妹安危。她原以為小妹雖性子有些浪蕩,但未必不能熬過淪落為奴這一關,誰想三姐入了園子,便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百般勸慰也不見成效,她心中焦急,生怕小妹臉上帶了怨色被弘晝察覺,那可就糟了。後來情妃常召三姐去陪侍,二姐雖覺屈辱,卻也無奈,園子中規矩如此,自家姐妹勢單力孤,只能看人臉色。見小妹略略展了笑顏,她才稍感寬慰。誰想這幾日,尤三姐神不守舍,夜裡睡不安穩,白天也常緊張兮兮,似染了病症。她也曾回了可卿,可卿著太醫配了幾丸寧神丹來服,卻也不見好轉。今日開戲,本想帶三姐來散散心,不想三姐坐了會兒,竟不知去向。只得喚丫頭去尋。她滿心憂慮,哪有心思在戲文上,只是出神地剝著荔枝吃。

過了一陣,宮女又給各個帷幔裡送來冰鎮的荔枝,二姐正自出神,忽聽得笑語聲,卻是尤三姐來了,笑道:“姐姐好……”

二姐不由得嗔怪道:“你小半天跑哪裡去了,叫人心急。” 三姐愣了一下道:“沒跑哪裡去啊,不過是四處逛逛。” 二姐只得埋怨道:“你個沒頭腦的亂跑,跟一窩蜂似的來去,難得主子開恩點了戲班子進來,且看戲吧……”

於是二人又一同看戲。過了一時,上演一幕《薛家將》,那演薛仁貴的武生體格瀟灑,身手矯健,連翻幾個筋斗,連弘晝也不禁叫好,問道:“那武生叫什麼名字……”

身邊的太監回道:“是京中林家班的頭牌,在壽熙班隨班演武生,姓柳名湘蓮。” 弘晝便說一聲 “賞”。太監便捧了一盤散碎銀子過去,過一陣,領那戲班領班來謝賞。弘晝無意多聽,只道:“好是好,就是女孩子戲文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