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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舞香榭曲醉煙花,寶釵聞語驚勾連

晌午,可卿遣人來問,說是前兒準的戲班子要進來了,請弘晝示下第一日在哪裡演。弘晝瞧了瞧這幾日在自己身邊已漸溫順的邢岫煙,隨口說道就在藕香榭外演又何妨。

這一聲吩咐,園子裡便忙碌起來。藕香榭院子口雖有個小臺子,可規模太小,比不得滴翠亭外的暢音臺。若要作戲臺子,園子裡眾人如何圍看便成了問題。好在鳳姐心思靈巧,自有計較,讓內務府找來幾十幅大帷幔,令一眾太監靠著藕香榭外院,沿著竹林和池塘,用帷幔圍出幾十個小布隔間,每個丈半見方,皆面向小戲臺子。帷幔裡支上燈火,擺上案几,權作各房姑娘們的坐處。左側六個帷幔安排給秦可卿、尤蓉、史湘雲、薛寶釵、尤二姐、尤三姐;右側六個帷幔歸王熙鳳、林黛玉、妙玉、李紈、賈迎春、賈探春。倘若眾美願意來聽戲,便有坐處,若不來,那也無妨。餘下眾美則在外圍設五十幾個靠椅,每三個靠椅一處,夾兩個小茶几,椅間留出過道,方便太監宮女遞送果品用物。又支起遮攔,在藕香榭外的小耳房裡騰出兩間,供戲子們歇腳更衣。眾人忙了整整一日,才算諸事妥當。

直至黃昏,內務府的執事太監引著今日前來伺候的戲班裡一眾優伶、樂手,從大觀園西北角門入內,穿堂過屋,避開眾人居所,來到此處屋內。有太監看管著,領班帶著男女戲伶去更衣描妝。一眾樂手已開始奏樂,先對著帷幔池塘唱幾齣空音加冠戲,如《花分月圓》等清樂曲調,樂聲滿池,燈火耀庭。藉著夕陽餘暉,各房妃子、小主、小姐、姑娘、奴兒們皆著夏夜涼服,奼紫嫣紅,如燕燕婠婠般前來安坐。自有太監宮女引著她們到按位份排列的各自帷幔之中。

此非晚宴,眾人皆已草草用過晚飯。宮女丫鬟們將冰湃葡萄、蜜煉山楂、掛枝楊梅、碎丁香瓜等果品裝在琉璃花翠托盤裡一一敬上,又端來涼透的早秋花茶。這園子本就有這般規矩,另有四五個貢鼎香爐焚著橘梗香驅蚊。一時之間,清香醉甜隨戲班樂曲彌散滿園,好一番富貴風流之景。只是弘晝尚未到來,戲班不敢正式開演。

過了一陣,藕香榭內兩盞龍紋燈籠引路,弘晝攜著邢岫煙出來了。眾人見弘晝來到,忙都下跪行禮。弘晝笑著揮手讓大家起身看戲,見正中有一正紅帷幔,架著四扇玉石屏,一座麒麟太師臥榻,心想這必是自己的座位,暗自讚歎鳳姐果真能幹,這般偶然興起要在露天看戲,她竟也能打點得如此周全體貼。便笑著在臥榻上安然躺坐。邢岫煙見一旁無其他座位,又深知弘晝性情,不敢有絲毫違逆,只紅了臉蛋,勉強側著身子,以小玉臀坐在弘晝腿側,輕輕倚在弘晝懷裡。

弘晝頓覺溫香暖玉入懷,腿上靠著軟軟一團,身後不知是哪兩個丫鬟輕搖玉扇,送來陣陣涼風,倒也不覺悶熱,只覺這醉鄉柔情甚是愜意。他忍不住笑著輕撫邢岫煙的臉蛋,似覺不夠,又隔著薄薄衣衫,略帶親暱地觸碰了一下邢岫煙的肩頭,邢岫煙羞得將頭埋進他懷裡。好在玉石屏遮去一二,也不知各處之人是否瞧見這等親暱之態,弘晝朗笑道:“夏夜看看戲,並非正經家宴,大家不必拘謹,只管開戲吧。”

眾人見弘晝如此寵溺邢岫煙,心中不免都起了些微醋意,暗自思忖這岫煙向來羞澀,不想竟得弘晝這般心意。也都佩服鳳姐心思縝密,知曉邢岫煙新寵,連她的帷幔都未設,果然料事如神。

那邊廂,戲已開演帽子戲,乃是一出應景的《巫山賀新郎》。這折《賀新郎》本就略帶春情,尋常市面上難得一見。那戲班也是知情識趣,深知今日是在 “王府後宮” 演戲,便特意編演此折。原本依著戲文,應是襄王楚女妝扮,寬袍大袖古意盛裝,今日卻不知從何處尋來兩身輕薄如紗、半遮半透之衣,著於一男一女兩個看起來尚不滿十五、面容白皙稚嫩的伶人身上,且舞且歌,其間不乏些摟摟抱抱的親暱舉動。

眾美大多知禮守德,見此情景,皆紅著臉低著頭,心中暗自嗔怪。弘晝看著,卻覺饒有趣味,目光專注於戲臺上,思緒也似被帶入那情境之中。

一陣過後,《巫山賀新郎》演畢,那群伶人見主人似乎到得齊全了,便一同上臺行禮祝賀。領頭的領班模樣的瘦小男子口中稱頌道:“壽熙班上下,跪祝王爺,諸位小姐姑娘,福祿壽喜,萬年康泰!!!” 言罷,領著眾人行下禮去。

弘晝笑著說只管賞,便有太監上前,端著一個朱漆賜盤,盤內是白銀官錠八封。那領班頓時喜笑顏開,忙命身後一優伶收下。

隨後正戲開演,今兒頭一本正戲是《花為媒》。這壽熙班乃是京中名班,昆戈兩調皆通,文念武打俱全,豢養著十幾個名伶,男女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