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小麟子的臉蛋,捏得小麟子生疼。臉蛋和嘴都被歪去了一邊,嘴上卻不敢說話,半片筍子咬在齒間,只能吸溜吸溜地卯進去。
都這樣了還不忘惦記一口吃。楚鄺冷眼睨著,勾唇低侃:“一個奴才也敢上主子的桌用飯。”
聽在小麟子耳朵裡怎麼就跟威脅似的,帶著楚世皇族生來的冷貴。小麟子扒拉扒拉著筷子:“二殿下捏疼奴才了。”夾起最後一截山藥片,呼啦啦地就往門外頭跑,跟風兒似的。
蠢奴,賞她話兒都不懂識趣。楚鄺的臉便青紅黑綠,楚鄴笑道:“二哥何必總為難一個奴才,被太子曉得了又有話說。”
楚鄺瞪他:“有為難麼?不過是圖個樂子。”
兄弟二個小時候不避諱地暗示小麟子是女孩,長大後倒是互相之間不說了。
午間的宮廷顯得靜謐無聲,搭手的宮女與弓背的太監在紅牆下往來進出,足尖擦著地板,生怕發出什麼響動。
“呼呼——”小麟子一路鬼追似的往御用監跑,用太子爺的“蜮”字換了幾截紅雪松木,便穿過右翼門往回走。御用監倒是離著她的院子進,但是不敢回去換衣裳,生怕被打瞌睡的吳全有逮個正著,一路拿了木頭便往御膳房回來。她腳步咻咻,少年走得輕快,原以為這會兒午休光景,肯定陸安海不在。老太監人老了,中午必須得去魏錢寶的屋子裡蹭會兒覺。
哪兒想前腳剛進院子,便看見陸安海赫然地躺在老朱師傅那把靠椅上,正在呼哧地打著呼嚕。已經快六十的陸安海,呼嚕聲不算重,那苦眼瓜子下的窩窩卻越來越深,像兩條斑駁的苦瓜紋,又厚沉又歪擰。因著多年的風溼用藥,人也更加虛胖了,動一動都不再像從前利索。
她怕吵著他,探了個腦袋便縮回來。把袍子卷在腰上,假作是才從外面玩得熱乎地回來。屏著呼吸,綿手綿腳地繞過陸安海。
然而才抬腳,便聽見那苦眼瓜子下蹦出聲音:“小心門檻兒。”
她低頭一看,門檻上積著一堆水,連忙輕輕跳著繞過。
陸安海見她跳,又道:“小心腦門。剛洗過,滴水哩。屋簷的水滴在小孩腦頂上得生大病。”
小麟子只好頓住,叫一聲:“陸老頭兒沒睡。”
陸安海瞥她一眼,早看出來她袍子斷了,只是懶得說。人老了,看著這麼個從小一點一點養大的孩子,心裡頭是知足的,卻又是惴惶的,命一般的寶貴,生怕她出一點兒紕漏,平素連罵都捨不得再罵。
和小時候倒著來,那時候是吳全有嫉恨陸安海管孩子;如今陸安海人老心軟,吳全有倒開始不時唱黑臉了。
問:“上哪兒玩了?”
小麟子答:“爬樹了,給小九爺抓了只鳥兒。”
陸安海瞥了一眼她手上的松木,又問:“手上拿的是什麼?”
“太子爺要的雕刻木材。”
陸安海就不說話,像是命裡該她欠了中宮的,生在宮裡還債哩。那皇太子也是越長大越蔫壞,使喚她使喚成習慣了,她竟是也對他沒脾氣,從來什麼都慣著。大冬天的叫她去暖床,到了後半夜又嫌她身上太燙太暖,便用腿踹她屁股,她就頂著月光冷悽悽地回自個院裡睡。
還叫她洗身子把尿壺兒,陸安海每想起一次,額頭就得抽一回筋。那筋就跟長腳蜈蚣似的,抽多了就消不去了。也不曉得被發現是個女孩兒沒有,不過陸安海後來試探了幾次,小麟子自個還是不懂事兒哩,他已經準備今年底或者明年初就求請告老出宮,免得過二年開了化再拉她拉不動了。
就楚鄒那冷薄心性與身份,能給她什麼?倒不如用存下的家當給她置一身好嫁妝,嫁個好人家不做小。
作者有話要說:
第75章 『柒伍』不得了壞
陸安海在灶上給小麟子溫了一盞蘑菇三鮮羹,小麟子被楚鄺嚇得一路狂跑,正覺嗓子渴得不行,便吃了幾口,去寧壽宮找她的太子爺。
從錫慶門拐進皇極門,兩排青松讓道,她耷著她的破袍子,直入後頭她太子爺的書房。人不在,必是去萬歲爺那還耽著沒回來。
書房靜樸,三面都是黃花梨透雕海水雲龍紋的書架子,中間擺一張寬長的大書桌。桌面上有翻開的書頁,筆架子上垂吊胖瘦不一的狼毫,有些筆長杆硬,有些剛柔相濟,就如他冷與熱矛盾交糅的脾性。
小麟子慣是對楚鄒的書與筆墨充滿崇拜的,尤是他平日凜眉頷首寫字時的冷俊顏貌。見這會兒沒人,便偷偷挪到他的紫檀西番蓮扶手椅上坐下。椅面甚高,她有些足尖不點地,奴才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