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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通紅的鐵條上,炸開萬點碎星流火。腦袋成了只大鼎,咕嘟咕嘟地熬著稠湯,他的嘴唇貼到了我的耳骨,我還以為那是一個吻,但那柔軟的觸感很快消失,我才混混沌沌地反應過來,他是在跟我說話。心臟聲跳得這麼響,他一定聽得一清二楚,我奮力揮去那隻手的影子,分辨他在說什麼。“坐到那邊去。你影響我看高數。” 我和孟先生的生日總趕在期末停課之後的複習周,為了避免良心不安,所以白天都照舊看書複習,晚上再坐車去市中心吃晚飯。要是路過哪家西點房看上櫥窗裡某個賣相精緻的蛋糕,就順道買一個嚐嚐味道。我們似乎心照不宣,將這兩天當作了雷打不動的約會日子,儘管平時我們也成天往對方學校跑。轉眼到大二期末,有天室友們問起怎麼沒見我過生日,我才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沒跟他們提過。原先還擔心我請客吃飯會耽誤找孟先生,好在我的三個室友通情達理,一點沒有要大宰特宰的意思,反倒讓我不好意思白佔幾句“生日快樂”,於是提前訂了一個蛋糕,準備二十七號這天拎回去分。我正在床邊穿鞋,宿舍裡的電話忽然鈴聲大振。我蹦到桌邊接起來,夾著聽筒繫鞋帶:“喂,哪位?”“我找何遇君。”我一愣:“爸?”我爸在那頭像是也愣了一下,好一陣才說:“你沒去吃飯?”座機螢幕上顯示現在11:46,我說:“沒有,我馬上要出去,準備在外面吃。”“哦。”他又頓了頓,“錢夠用嗎?”“夠的。”我爸打來的生活費我每月差不多都要剩一半,大一結束時我乾脆轉了一筆定期存款,“有什麼事兒嗎?”“你今天沒課吧?我到這邊出差,你媽叫順便來看看你。”我受寵若驚,腦子卻大聲叫囂著抗拒的指令。他問我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飯,我打斷了未竟的話:“不然一起吃午飯吧,晚上我可能有點事兒。你吃過了?”“沒有,沒有。”他難得這麼溫吞,“我這會兒在人民廣場,離你學校遠吧?”“我剛好要去那邊取東西,直接坐地鐵很快。”那頭靜了一會兒,他答應了:“好吧,你直接到鼎榮館來。知道鼎榮館嗎?”“知道。”我掛上電話,頸窩裡莫名熱烘烘的。從人滿為患的地鐵站出來,大冬天裡擠出一身汗,外面幹烈烈的冷風一刮,我立刻把散開的圍巾裹緊了。鼎榮館在緊挨人民廣場的龍江路上,據說是從前民國時候的西洋別墅改建的,四周高大的常綠喬木蔥蔥蘢蘢,鬧中取靜,嵌在門邊圍牆裡的黑色石頭上用金色漢隸刻著“原名某某別墅,始建於一九三幾年”的字樣。闊氣的大門左右各自排開一溜鋥光瓦亮的高階轎車,趾高氣揚地映出高處樹葉鬼手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