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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頁

把平常切菜的那把拔了出來。這把刀最快,好幾次我都不小心被劃過手指頭。照著手腕比劃了一下,聽說普通人很難切到致命的血管,弄得我有點猶豫,害怕一刀下去只疼不死。這很悲慘,悲慘裡又有些尷尬,尷尬得有些滑稽,想到這裡,我不禁對著這刀笑了出來。刀身上跳出一張慘白的人臉,光線角度,顯得臉上顴骨高突,瘦削得猙獰。拎著刀走回臥室,我想起藥還在廚房,只好又氣喘吁吁地倒回去拿藥。躺在床上吃完藥,下半身毫無氣力,只好任刀丟在桌上,我伸手能夠到最遠的地方只有床頭櫃,上面擺著水杯、安眠藥和一份孟潛聲的《經濟學人》,我把它拿了過來。我並不真正為了看書,我現在根本沒辦法思考任何東西,只是迫切需要點什麼把滿腦子亂竄的自殺念頭擠出去,分散注意力。隨便翻開一頁,裡面的每個單詞都似曾相識,卻死活想不起來什麼意思,盯著一個“and”出神,忽然發現滿頁都在重複這個單詞,閉上眼也揮之不去,反而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成了一張詭異的網。我丟開雜誌,捲過被子,把自己埋在黑暗裡。我朝沒有盡頭的地方跌下,彷彿已過了年的時光,猛地全身一顫,驚醒過來。牆上的鐘顯示才過了兩個鐘頭,我卻再無睡意,床頭燈還亮著,我懶得費勁伸手關掉它,在燈光下閉上眼皮,眼前一片血紅。真希望突然來一場意外,停電也好,地震也好,什麼都好,讓這可惡的燈滅掉。我在被子裡蒙到天亮,聽見上下左右隱約的關門聲,窗外傳來樓下的說話聲,鍋鏟翻動老式鐵鍋的糙響,我在用心分辨它們,又好像只是它們非要灌進我耳朵裡來,在這似聽非聽中,我彷彿聞到自己身體腐爛的味道,掀開被子,居然發現外面天又黑了。這十幾個小時裡,我思考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說服自己坐起來下床拿刀。但刀太遠了,這房間大得可恨。活活熬到晚上九點多,我刑滿釋放一般地爬起來吃藥,只剩三顆,索性一口氣全吃了,將就杯子裡剩下的半杯涼水,冷得臟腑絞成一團。等待睡眠降臨的時間裡,我一直在想,三顆安眠藥會不會死。要是能這麼一了百了就好了,我模模糊糊地想。不行,萬一死了,孟潛聲回來看到受刺激怎麼辦?萬一房東找他麻煩呢?對了,還有我媽,她肯定要大鬧一場,那可就太對不起孟潛聲了。還是把今天熬過去吧,明早起來寫封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