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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都沒有灰塵。我這才覺出累,一屁股倒在沙發上。我媽跟上樓,倚在門口,嘴裡的橙子嚼得咂咂有聲:“你倒是個少爺命,會享受得很,想回來就回來,脾氣上來說走就走。跟著外人姓什麼都不知道了,家也不要了,我看你真是腦子被門擠了!別以為回來就好了,你這鬼德行不改,看你爸回來不收拾你。”“媽你別說了,我累得很。”我拉開床上的防塵罩,衣服還沒換,就往上一躺。“床單都沒換就睡,也不知道在外面過成什麼樣子!”她拉開衣櫃,取出疊得四四方方的三件套,扔在我身上,“滾起來換,我才不會幫你。”換好新的床單枕套,我反鎖上門,結結實實地睡了一覺。晚上下樓吃飯,我爸坐在飯廳,眼風一掃,當先冷笑了一聲。我喊了聲“爸”,他並不搭理,徑自吃飯。夜裡我很早就上了床,坐在被窩裡看書,快到十點鐘的時候,孟潛聲來了電話,問我吃藥沒有,又問我父母有沒有為難,我照實說了,他溫聲應道:“那就好。”我“嗯”了一聲,兩頭同時沉默下來。等了又等,誰都沒有先開口再見,疑心電話早已斷了,拿來一看,通話時間分明還懶洋洋地印在螢幕上。“孟潛聲。”我叫了他一聲。“我在這兒。”他立刻答應,“怎麼了?”我用被子把自己裹緊,耳朵緊緊貼在聽筒上,反覆吸了好幾口氣,最後說:“沒什麼,掛了吧。”他沒有掛,默然良久,嘆息似的說:“對不起。”“沒有對不起。”我說,“掛了吧,我想睡了。晚安。”“晚安。”他說。我原本就沒打算瞞著我爸媽,藥扔在書桌上,病例和診斷單之類的紙件收在一個檔案袋裡,每天在家看看書,在樓下的小院子裡撥花弄草。從我踏進家門,我媽的嘴就沒消停過,彷彿將這兩年積攢的怨氣一口氣倒給我看。我大多沉默以對,偶爾還能在其中感到一絲久違的親切。我不覺得有什麼好生氣的。這世上一邊罵我一邊又伺候我的,除了孟潛聲和我爸媽,恐怕再也找不出第四個了。下午我歪在客廳沙發上看《金鎖記》,我媽尖叫著從樓上一路奔下來,我一抬眼,她幾乎跳起來壓在我頭上,我坐著一動不動,她在半步之外猛然剎住,緊接著“啪嗒”“啪嗒”幾聲,一堆藥盒子飛進我懷裡。“你在吃什麼藥?什麼病?”我坐起來,將藥攏到一堆:“精神病。”一指她手上的檔案袋,“病歷和診斷單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