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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孟潛聲在邊上看他的手提電腦。客廳裡的暖氣似乎有些太熱了,背上熱烘烘地開始冒虛汗,我換了一個臺,正在放綜藝節目,又亂又吵。剛把音量調小,我突然感覺不對,緊跟著胃裡一陣猛烈的痙攣,我跳下沙發直奔衛生間,孟潛聲立即跟上來,一邊叫我,問:“你怎麼了?”我不知道是身體肌肉自己在發抖,還是我因為恐懼而震顫不止,發現什麼都吐不出來後,我推開背後的孟潛聲衝進臥室,想要拿藥。這過程裡我力氣充沛,也許是求生本能,但在我瞄到書桌筆筒裡插著的美工刀時,全都轟然倒塌。有那麼一會兒,我眼前像是什麼都看不見了,耳朵裡全是古怪的聲音,像站在一間機器隆隆作響的工廠車間裡,等再回過神,我才發現自己被孟潛聲拽得死死的,美工刀掉在床頭櫃的邊緣。黃塑膠殼的小刀像是攝魂的怪物,我眼裡只有那一抹顏色,明亮得彷彿是救贖的聖光。孟潛聲把我按倒在床上,我忽然開始頭疼,床上的一萬根釘子都扎進顱腦,眼淚滿臉都是,整個人都被孟潛聲箍得死緊,像頭待宰的牲畜,我痛哭流涕地喊他,求他殺了我,抓著他衣領的手不停地痙攣顫抖,汗水和淚水把他的襯衣前襟全打溼了,洇出深色的水漬。他死活不鬆勁,一直在我耳邊說話,讓我安靜下來,問我吃藥沒有。大概說了五六遍,我才回答說沒有,他臉色都變了,哄我說給我拿藥。我奮力掙扎起來,說不吃藥,要去搶那把美術刀,他試圖按住我,混亂中我一條手臂掙脫束縛,揚手扇了他一個耳光。我們同時愣住了,屋子裡頓時陷入死寂。儘管沒用上力,但那仍是一個耳光,而且非常響。我根本沒想打他。孟潛聲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好一陣才反應過來,翻身起來,收走床頭櫃上的刀,找到藥,去廚房倒了熱水,親手餵我。直到藥嚥下肚,我才從那一巴掌裡撿回神志,哭著抱住他連聲道歉。他攬著我,一直不出聲,直到聽見我呼吸平穩下來了,輕輕推開我,說:“你睡吧。”說完關了床頭燈,出去時將剪刀、美工刀和其餘的藥一齊收走了。大概躺到深夜,我才聚起零星睡意。虛掩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人影站在門口,我對著影子的方向,輕輕喊了一聲“孟潛聲”。喉嚨在先前折騰啞了,幾乎發不出聲音,但他還是聽見了,走到床邊坐下。“還沒睡?”我一坐起來就頭暈目眩,他把我抱進懷裡,我聞到濃烈的煙味。他問:“哪裡不舒服?頭還疼嗎?”我蹭了蹭他的脖子:“對不起。”他摩挲著我的脊背:“你又不是故意的。”“疼不疼?”“不疼。”我覺得自己像是又要掉眼淚,趕緊閉上眼,頭往下縮,最後埋在他胸口。等那一陣鼻酸的衝動過去,我說:“孟潛聲,我不想在這兒了。我想回家。”第二個禮拜,我病情穩定下來,孟潛聲又帶我去複查了一次,開好藥,和我一起坐飛機回家,一直把我送到家門口。我們同時停下,沉默相對了三四分鐘,我從他手裡接過箱子:“就到這兒吧。”他看了我家大門一眼,似乎不太放心:“你真的不提前跟他們說一聲?”我笑道:“我自己爸媽,我應付得來的。”他看了我一陣,才說:“別瞞著他們。記得準時吃藥,定期複診,病歷和診斷書複查的時候帶上。有什麼隨時給我打電話。”“嗯,我都知道。”他點點頭,還是不走,一言不發地望著我,欲言又止。我不禁想抱他一下,最後還是扶著箱子站住了,說:“謝謝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他走到拐角時,我差點忍不住脫口叫他,什麼又酸又嗆的液體在喉頭噎了一噎,再想開口時,人已不見了。按響門鈴不一會兒,大門就被人從裡面開啟。我媽開門時,手上還拿著個削到一半的橙子和水果刀,一見我,刀尖立刻對準我胸口:“誰請你回來的?這兒不歡迎你,馬上給我滾!”我端詳了她一會兒,說:“媽,你好像瘦了。”“不關你的事,少跟我來這套!快滾!”我直截了當道:“我跟孟潛聲分開了。”她頓時收聲,彷彿被雞蛋噎住了,我提著大箱子繞過她走進家門。她回過味,關上門跟在我身後,仍不罷休:“我當時怎麼說的?搞這種下三濫的事兒,不可能有好結果的,你看是不是?孟潛聲那麼精的人,能讓你佔到便宜?我看你就是在外面吃了大虧,現在知道鍋是鐵打的了。”我說:“我分都分開了,你就不能不說了嗎?”“我為什麼不說?還不是你不聽勸,現在你還可以走回頭路,不讓你長記性,萬一以後出更大的事兒怎麼辦?我跟你爸就你這麼一個,你出了事情,你讓我們怎麼辦?現在你吃了虧還能回家,再過幾十年,我跟你爸死了,我看你回哪兒!”我不答腔,把東西搬進自己臥室。大床上蓋著防塵罩,地板和傢俱都很乾淨,桌上的擺件都收到了玻璃櫃裡,書在架子上碼得整整齊齊,連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