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腿一把。夠了吧?她尖尖的趾頭說著。
爹地往後靠,充滿肌肉的手臂抱在腦後,臉上浮現渴望的表情。
“南瓜派啊!要是我也不分給別人吃。”
“對啦,假如願望都能成真,乞丐都會發大財了。好啦,你信上寫的那什麼計劃是怎麼回事?”
“你說的是眼鏡工廠啊?”爸問。
“是真的嘍?所以說你總算有機會做點正經事啦?”
“媽,我以前是有正當工作的好不好?”
“以前”的意思是媽還活著的時候。露露也是這樣講。不過她也說,“不要講以前的事,我不在乎,也不想聽。”我摸摸胸口上面的傷痕,下意識的動作,來不及制止自己。
“你不過是在工廠打零工,我說的是職業、專業生涯啦!”奶奶說。
“做貨輪用的黃銅零件不是零工吧?媽,我覺得說不定就是那份工作的關係,說不定是因為我以前做的是講究精準的工作,他們才把我的名字報上去,因為我有經驗。”
“什麼是精準?”我問。
“問你奶奶,你奶奶這麼聰明,什麼都知道。”
“少在那邊講風涼話啦!好啦,挖苦你是我不對。回答你女兒就是了。”
爸挺挺肩膀說:“‘精準’的意思是做什麼都要完全符合標準,要是零件的尺寸不對,就算只差了一點點也不可以。這樣就不能拿來蓋大船了。”
“所以你現在在這裡也會蓋東西嘍?”爸爸在監獄裡面可以做什麼讓我很納悶。每次都想問,可是他只會改變話題說:“這地方不重要,我寧願聽聽你的事。”
4。梅莉(3)
“最近有個新的計劃,要開眼鏡工廠做鏡片。我想進去學,這樣以後出去了就不怕找不到事做。”
“爹地,你什麼時候要出去?”他從來就不想提到這件事,通常只說“以後就知道了”。這句話講了等於沒講。
“只要我表現好,說不定二十或三十年後就可以假釋了。”
二十或三十年後!到時候我就二十九歲或三十九歲啦!爹地到時候就是個老人了,沒有五十一也有六十一歲,還能工作嗎?
我要怎麼在這段日子裡繼續讓他開心?奶奶說讓爸爸開心是我的工作。“老天曉得你媽從來就辦不到。”奶奶這樣說的時候都會搖頭。“你媽不但沒讓你爸高興,還正好相反,所以才會有這樣的下場。相信我,會這樣都是你媽害的。都是那些漂亮衣服啦、頭髮啊、指甲啊,還有那個男人。死者為大,人都過世了,我也不好說什麼。”奶奶會說:“可是你媽老是以為自己是什麼選美比賽冠軍,以為自己不用跟大家一樣,要工作才有飯吃。”
我不瞭解潔達奶奶這話是什麼意思。爹地殺了媽媽是因為媽媽是選美皇后嗎?
露露說爹地這樣是因為媽媽跟一個壞男人約會;露比婆婆說是因為爸爸喝酒吃藥;席拉阿姨說爸爸殺媽媽,因為他不是人、是禽獸。我不知道到底要相信誰。
那我呢?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爹地為什麼要刺我?
這件事誰都沒提過,只有一次例外:有一回爸爸說:“對不起,梅莉。我知道你應該不記得了,那時候你還好小。可是我真的很抱歉。”
奶奶站起來,“受苦時間到啦。”每次奶奶要去上廁所的時候都是這樣講,因為要去廁所,得先去找警衛,警衛會帶她走一條很長很長的走廊,奶奶說走起來像遊街一樣丟臉。而且進去跟出來的時候警衛都要搜身,好像以為奶奶在廁所會變出一把槍一樣。我來看爸爸之前都不喝水,就是不想在監獄裡上廁所。
奶奶一離開,氣氛就變得很凝重。有奶奶在旁邊講話比較好,那些嘮叨就好像在熱天有扇子搧風一樣,充滿壓力、凝重的生活有了奶奶,就會變得比較好過。
“那,露露怎樣了?”爹地問:“還是書蟲一隻嗎?”
我點點頭。“爹地”沒往下說,我實在開不了口。那些話像是玩具猴子一樣在我的腦袋裡打鼓打個不停:爹地,你為什麼要刺我?為什麼?為什麼?
“怎麼啦,小寶貝?”爹地鏡片後面的眼睛滿滿的都是愛,“學校真的都沒事嗎?真的沒有人欺負你嗎?”
我搖搖頭,“學校還好。”
“哪到底是什麼事,甜心?”
我眼睛眨了又眨,就像是奶奶一樣。
“噢,慘了,這下愛哭包又要來了!”
每次我哭的時候爹地都這樣說,然後他就會掏出手帕,把我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