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感覺到深重或疲倦——我不能想象在月球上會有這種感覺——但是我認為我是疲勞不堪了。不管什麼說,我睡著了。
睡眠使我得到充分的休息。在我睡眠的這段時間裡,太陽在下沉,酷熱的程度也在減輕。最後,遙遠的喧鬧聲使我從睡夢中驚醒,我覺得又有了活力。我揉揉眼睛,伸伸胳膊。我站起身——我覺得有點兒僵硬——立刻準備再去搜素。我把兩根金棍扛在肩上,一邊一根,走出有黃金脈絡岩石的坑谷。太陽顯然更低了、比剛才低了很多;空氣也涼爽多了。我意識到一定睡了很久。和似乎覺得有一種淡淡的霧樣的藍色懸在西方的峭壁周圍。我跳上一個小的岩石山包,打量這個隕石坑。我看不見用球怪獸或是月球人的影子,也看不到凱沃,但是能夠看到我的那塊手絹,遠遠展現在荊棘叢上空。我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向前跳到下一個便於瞭望的地點。
我循著半圓形途徑搜尋前進,然後循著更遠些的新月形再走回來,弄得又累又無希望。空氣確實涼飛多了,西方峭壁下的陰影似乎在加寬。我一次又一次地停下來搜尋,但是沒有凱沃的影子,也沒有月球人的跡象:似乎月球怪獸又被趕回地下——我一隻也沒看見。我越來越盼望能看見凱沃。那時,太陽兩翼的輪廓已經下沉,從天空的底邊到它的上方邊緣的距離,已經幾乎比它的直徑短了。一種想法壓迫著我,我想,月球人不久會關閉它們那些蓋子和活門,把我們關在外面,遭受月球夜晚無情的襲擊。我覺得應該是凱沃放棄搜尋和我一起商量的時候了。我覺得情況多麼緊急,我們應該立刻決定我們的行動。我沒有去找球體,我們也沒有時間再去找它了。一旦活門關閉,把我們關在外面,我們就完了。空間的漫長的夜晚要落到我們身上——那種空虛的黑暗就是唯一的絕對的死亡。一想到這兒,我全身都在收縮。就是被殺死,我們也得再進到月球裡面去。我老是覺得似乎看到我們被凍死,好像我們正用盡最後的氣力在敲打那個大坑的活門。我不想那個球體了,我只想著再找到凱沃。我想一個人回到月球裡面,
不管他了,因為再找他就夾不及了。我往手絹那裡走回去,已經走了一半路,
忽然——
我看見球體啦!
與其說我找到了球體,不如說它找到了我。它呆在比我走到的還要再往西更遠的地方。夕陽斜射的光芒,從它的玻璃上反射出來的耀眼的光線,突然說明了它的存在。一剎那間,我以為那是月球人對我們搞的某種新的詭計,後來,我才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我兩臂向上揮舞,像幽靈一樣地喊了一聲,便大步向它跳去。有一步沒有跳準,落到一個深坑裡,扭了腳,以後差不多每跳一下都要跌倒。我當時處於一種歇斯底里的激動狀態,全身猛烈的顫抖,在跑到以前好長時間,幾乎喘不過氣來。我至少停下來三次用手接著身體的兩側,儘管空氣稀薄幹燥,我臉上還是被汗水弄溼了。
我到達球體之前,腦子裡除了球體,什麼也沒想。甚至連找不到凱沃這件困難事也忘了。最後一跳,我的手撞到球體的玻璃上,然後我靠著球體喘氣,我想喊,“凱沃!球體在這兒哪!”但是喊不出來。緩過一點氣來以後,我從厚玻璃向裡面張望,裡面的東西顯得有點亂。我俯身更靠近些看。後來,我試圖鑽進去。我得把它推起來一些才能把頭伸進入孔。螺絲塞蓋是在裡面,那時我才看出什麼東西也沒動過,什麼東西也沒損失。球體和我們原來跳到雪地裡把它留在那裡時一樣。有一段時間,我完全忙於清點清點那些東西。我感覺自己顫抖得很厲害。又看到這個熟悉的黑暗的內部是多麼好籲!我沒法向您說清有多麼好。一會兒,我爬了進去,坐在那些東西當中。透過玻璃向外看著月球世界,我打了個寒戰。我把金棍子成在包裹上,找出食物吃了一點——那並不是想要吃,而是因為那裡有食物。然後,我想起應該出去給凱沃打訊號了。但是,我沒有立刻出去給凱沃打訊號,是某件事把我留在球體裡了。
總之,一切都很順利。我們還可能有時間多弄些可以使您統治人類的那種魔石(指黃金——譯者)。這裡的黃金,俯拾皆是。而這個球體就是一半裝滿黃金也能和空著一樣行駛。現在我們回去就可以成為自己的主人,成為我們世界的主人,然後——
我終於打起精神,用力鑽出球體。一出來,我打了一個寒戰,困為傍晚的空氣變得很冷了。我站在這個窪地裡向四周觀看。我仔細觀察了周圍的灌木叢後,才向近旁的巖架跳去,再一次做了我在月球上第一次跳躍時的動作。但是,這一次我沒用什麼力氣就跳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