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隕石坑裡進行工作。你得向西走,呈半圓形向著落日的方向運動,然後再返回。你移動時,首先讓影子在你的右邊,直到影子和手絹的方向成直角,然後再讓影子在你的左邊。我向東方運動,也這樣作。我們要看每一條溝,檢查每一個岩石群,要盡我們能辦到的一切去找我們的球體。看到月球人時,要儘量躲避它們。渴了就吃雪,要是想吃東西了,如有可能就殺一隻怪獸,生吃那種肉。我們就這樣各走各的路。”
“要是我們中有誰碰到球體呢?”
“他得回到白手絹這裡,站到手絹旁邊給另一個人打訊號。”
“要是我們倆都沒有——”
凱沃抬頭看了看太陽。“在夜晚和寒冷降臨之前,繼續尋找。”
“萬一月球人找到球體,把它藏起來了呢?”
他聳聳肩膀。
“或者過會兒它們來追捕我們呢?”
他沒有回答。
“你最好拿一根撬棍去,”我說。
他搖搖頭,目光從我身上移開,望著遠方的荒涼曠野。
但是,他有一會兒沒有動身。他回頭畏縮地看著我,遲疑了一下。“再見,”他說。
我感情上產生一種古怪的強烈的感覺。這種感覺使我想起我們以前彼此發脾氣的情景,尤其是我向他發脾氣的情景。
“他媽的,”我心裡想,“我們本來可以處理得好些的啊!”
我是想和他握手的——當時我確實那樣感覺的——就在那時他並起雙腳,向著北方跳離了我。他像一片枯死的樹葉漂在空中,輕飄飄地落下,又跳起來。
我站著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不太情願地面向西方,振作了一下精神,帶著一種跳進冰冷水裡的感覺,選擇了一個起跳點,向前投入我要探索的那半個荒涼的月球世界。
我相當笨重地落在岩石中間,站起來四面看了看,爬到一塊石板上,又跳起來。
不久,我用眼光尋找凱沃,可是已經看不見他了,但那塊手絹倒很勇敢地顯露在地頭上,在太陽的光焰之下顯得白白的。
我決定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也不能讓那塊手絹在視線中消失。
第十八章貝德福德先主孤獨一個人
有一會兒工夫,我覺得好像一直就我一個人呆在月球上。我專心致志地搜尋了半天。但天氣的熱度依然很高,稀薄的空氣使人覺得胸部像是上了一個箍。不久,我來到一個盆地裡面。盆地的邊緣交叉林立地長滿了高大、棕色、乾枯的羊齒植物。我在這些植物上面坐下來休息,乘涼。我準備只休息片刻工夫。我把撬棍放在身旁,手託下頜坐著休息。盆地岩石上的地衣正在乾裂、皺縮。裂開處露出下面的岩石,岩石上面都有像筋絡和斑點一樣的紋理,那全是黃金。在這凌亂的東西當中,到處鼓起很多像瘤子一樣的包塊,有的圓溜溜的,有的表面有皺紋,也是黃金。我看到這些東西,並沒有太感興趣。現在,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呢?我的肢體和心情都被一種疲倦所佔據。一時之間,我不相信在這個廣闊乾枯的荒野中,會找到那個球體。要是月球人不來,我就連用點兒力氣的想法都沒有。後來我覺得我應該振作起來,去服從那種說不清道理的命令,正是它激勵一個人在任何情況下去儲存和保護自己的生命,儘管,他可能為儲存生命而招來的只是一瞬間死得更痛苦一些。我們到月球上來為的是什麼呢?
這件事對於我成了一個迷惑不解的問題。究竟促使一個人離開快樂與安定,去幹辛苦費力的事,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地位,甚至甘冒必然死亡危險的精神是什麼東西呢?在月球這裡,我逐漸明白了一件事,這件事我早就應該知道,人類並不是生來就單單為了能夠平安舒適、吃得好、娛樂自己而各處奔波。他不斷地被驅使去做毫無道理的事,而不出於興趣,也不為尋求幸福。他不知道的某種力量在逼迫他,他必須去幹。但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呢?坐在那裡,在那些毫無用處的月球黃金中間,在屬於另外一個世界的事物之中,我考慮我全部的生活。假設我像個遭難的人死在月球上,我就完全無法明白我過去幹過的事是為了什麼目的。我沒有弄明白這一點,但我總算比這一輩子以往任何時候都清楚一些了:過去我沒有為自己的目的服務,我一輩子也確實沒為我的私生活的目的服務。那我為誰的目的服務了呢?我不再思索為什麼我們到月球來,並把思考的範圍更擴大了。我為什麼到人世上來?為什麼我有一個私人生活?最後,我陷入無底的沉思之中。
我的思想變得模糊不清,不再有明確的方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