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比較明顯的諷刺的意味。
“您的觀察力不大敏銳,先生,雖說您自命是個觀察家,”她說;“因為,一個人只要稍稍有點常識,那些在您看來撲朔迷離的事,其實立刻就能解釋清楚的。首先,德·蒙龐西埃公爵夫人對德·薩爾賽特先生的命運感到興趣,要知道他說些什麼,招供些什麼。這些招供不論真偽如何,對洛林家族都是影響很大的,公爵夫人這樣做,難道不是很自然的嗎?既然很自然,先生,這位公主難道就不能派一個她絕對信任得過的親信到刑場去,照法庭上的講法,去目擊前前後後的所有細節嗎?嗯?這個親信就是我,公主的心腹人。現在,怎麼樣,難道您認為我能穿著女裝去河灘廣場嗎?難道您,知道我是公爵夫人身邊的親信以後,還以為我能對犯人所受的折磨,對他願意招供而未能如願,都無動於衷嗎?”
“您說得完全有理.夫人,”埃爾諾通鞠躬說,“現在我向您發誓,我祟拜您的機敏和邏輯性,不亞於我崇拜您的美貌。”
“非常感謝,先生。那麼,既然我們彼此相識,而且我們之間的事情也都解釋清楚了,那就請把信給我吧,既然這封信是實有其事而不只是個藉口。”
“這不可能,夫人。”
陌生女人竭力壓住她的怒火。
“不可能?”她重說一遍。
“是的,不可能,因為我對德·馬延公爵先生起過誓,要把這封信交給德·蒙龐西埃公爵夫人本人。”
“您就乾脆說吧,”這位夫人開始剋制不住自己的火氣,嚷了起來,“您就乾脆說,根本沒有這封信;您就說,儘管有您那些像煞有介事的顧慮,這封信卻只是您上這兒來所找的藉口;您就說您想再見見我,總共就只是這麼回事。好吧,先生,您如願以償了,您不僅進來了,不僅見到了我,您還對我說了您崇拜我。”
“在這件事上,跟我其餘的事一樣,夫人,我說的全是實話。”
“嗯,就算是這樣吧,您崇拜我,您想見我,也見到了我,我已經給您提供了一點快樂,來補償一次幫忙。咱們兩清了,再見!”
“遵命,夫人。”埃爾諾通說,“既然您讓我走,我就告退了。”
這一下,這位夫人當真動怒了。
“好呀!”她說;“不過要是說您已經知道我是誰,我卻還不知道您是誰呢。這麼著,您豈不是在佔便宜了?啊!您以為隨便找個藉口,隨便往哪個公爵夫人府裡一鑽——先生,您知道這是德·蒙龐西埃夫人的府邸——說上一句‘我乾的這樁背信棄義的事已經成功了,我要告退了’,就清完事了嗎?先生,這不是一個正派人乾的事吧?”
“我覺得,夫人,”埃爾諾通說,“您非常矛盾地認為這不過是場愛情的騙局,而不肯如我榮幸地告訴過您的那樣,把它看作一樁十二萬分重要的,千真萬確的事情。我不打算反駁您那些冷酷的話,夫人,我要把我可能對您說過的所有那些深情、溫柔的話都忘掉,既然您對我豪無好感。可是我不願負著您加在我身上的不符事實的指責的重荷離開這兒。我確確實實有一封德·馬延先生寫給德·蒙龐西埃夫人的信,這就是那封信,是公爵親筆寫的,您從信封上的字跡就可以看得出。”
埃爾諾通把手伸過去讓這位夫人看,但沒讓信離手。
陌生夫人一見之下,嚷道:
“是他的筆跡!是血寫的!”
埃爾諾通不作回答,把信收回口袋裡,最後一次以他素有的殷勤態度鞠躬,他臉色蒼白,悲痛絕望地轉身向客廳門口走去。
這回,她跑著向他追去,像拉住約瑟(約瑟:《聖經》故事中的人物,埃及法老的護衛長波提乏買來的僕人。波提乏的妻子屢次勾引他,但是他不從,有一次約瑟被她在房裡拉住衣服,便把衣服留在她手中逃走。事後她反而誣賴他,波提乏將他關在監中。)的衣服那樣拉住了他的披風。
“什麼事,夫人?”他說。
“發發慈悲吧,先生,請原諒!”這位夫人喊道,“請原諒,公爵遭到什麼不幸了嗎?”
“我原諒不原諒,夫人,”埃爾諾通說,“全都一樣;至於這封信,您求我原諒無非是為了要看這封信,那只有德·蒙龐西埃夫人才能看……”
“哎!你這個該死的糊塗蟲啊,”公爵夫人喊道,怒火中充滿了威嚴,“你認不出我,難道還猜不出我是至高無上的女主人嗎?難道你看到,這雙發光的眼睛會是一個女用人的嗎?我就是德·蒙龐西埃公爵夫人;把信給我。”
“您就是公爵夫人!”埃爾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