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丁凡講到它突然翻卷360度的時候,那個畫家朋友嚇得驚叫起來,連連說:“別講了別講了別講了!我從小就害怕蟲子,今晚肯定會做噩夢!”小賈冷冷地坐在丁凡的另一側,看著眼前的茶杯,好像沒聽見一樣。
“好了好了,不講了。”丁凡笑著說。
那個飯店生意一點都不好,只有他們三個人吃飯。燈光也無精打采,一片昏黃。
正吃飯的時候,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一隻雞尖厲的叫聲!
小賈好像受了巨大的驚嚇,猛地哆嗦了一下——那個畫家朋友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丁凡卻看在了眼裡。他回過頭望去,原來一個戴著白帽子的廚師從外面拎一隻蘆花雞,正走進裡面去。
小賈平定了一下心神,繼續喝茶。他一口酒都不喝。
他奇怪的反應引起了丁凡的警覺,丁凡在心中畫了一個陰森森的問號。
有一次,丁凡採訪一個美國人,他在北京租了一座四合院,中西結合,佈置得極具特色。這個美國人也是個攝影師,曾經獲普利策獎。丁凡去採訪他的時候約上了小賈。
小賈白天永遠在睡覺,誰的電話都不接,他只在傍晚的時候才起床工作。
因此,丁凡跟他採訪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路過一片草地,丁凡看見有兩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遠處,月光昏暗,他們的黑影顯得鬼鬼祟祟。
小賈停下來,面對草地發呆。
丁凡說:“這個場景讓我想起小時候,我和小夥伴們在家鄉的草甸子上捉迷藏……”
小賈似乎在聽。突然,他打斷丁凡,怪聲怪調地說:“要是我藏在草叢中,你能發現我嗎?”
他的聲調讓丁凡感到很恐懼。丁凡轉過頭,看他。他穿的舊軍服跟草的顏色一模一樣,而他那張蒼白的臉在曖昧的月光下竟然呈現出青綠色!他定定地看著丁凡,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是兩個黑洞!
丁凡打了個冷戰,他突然覺得小賈的神態是那樣的熟悉。
那次之後,丁凡總是想起月光下小賈的眼神。他忽然覺得他很像那條被自己弄死的蟲子。
他知道這是胡猜亂想,可還是排除不掉對這個攝影師的恐懼。
他為什麼只在晚上才出動呢?他為什麼那麼喜歡草綠色的衣服呢?他的神態為什麼總是那樣怪異呢?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丁凡一個人在家開啟電腦,習慣地進入電子信箱,看見有一封沒有主題的郵件,他開啟,大吃一驚——那竟是一張小賈的照片!
小賈坐在一片略顯荒涼的秋日樹林中,眯著雙眼看過來。場景拍得很大,人拍得很小。小賈在樹林中遠遠地朝丁凡望著,在電腦螢幕裡靜靜地朝丁凡望著……
丁凡越琢磨這件事越不對勁兒。
如果,小賈和丁凡從來沒見過面;如果,他倆之間是異性;如果,丁凡做什麼事需要小賈的照片……丁凡都不會覺得不對勁兒。可是,並不是這樣——兩天前,丁凡還和他見過面;
而且,丁凡是個大男人,小賈也是一個大男人;另外,丁凡從來沒有向他索要過什麼照片……
雖然見過兩面,但是丁凡和小賈並不算太熟。在這個夜晚,小賈莫名其妙地給他寄來了一張照片。
丁凡越看那張照片越恐懼。最後,他避開照片中小賈直勾勾的眼神,把照片扔進了垃圾箱,又永久地刪除了。
這天晚上,丁凡失眠了。
在黑暗中,他的眼前總是閃現照片中小賈那直勾勾的眼神。他為什麼要寄來他的照片呢?他覺得這是一個可怕的問題。
半夜的時候,丁凡好不容易睡著了。可是,他很快又醒了,他覺得這房子有點不對頭,他的脊背總是發冷。
他開啟燈,四處看了看,房子裡一切正常。
就在他要關掉燈的時候,忽然感到門下的縫隙間好像有一雙眼睛。他定睛看去,竟然看見了一條草綠色的蟲子,就是他曾經殺死的那種,它毛烘烘的腿在身體下面慢慢地舞動,臉部朝著丁凡,直勾勾地看著他。
丁凡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它是被衝進馬桶的那條?或者是另外一條?它來幹什麼?復仇?
丁凡哆嗦哆嗦地下了床,拿起笤帚想把它趕走。可是,他剛走近它,它就慢騰騰地從門縫離開了,消失在黑暗的樓道里。
丁凡愣愣地站了好長時間才回到床上。他再也睡不著了,翻來覆去一直在回想這條詭秘的蟲子,心“怦怦怦”地跳個不停。
第二天上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