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的。
許久後,巖洞內多了悉悉索索的聲音,是書生重新解開衣衫來,為自己清洗,他側靠在洞壁邊微仰著頭,在動作間眯起了眼,長腿垂在水潭邊,他在痛苦中微微動著。
他一邊垂眸看水潭邊的自己,身上的蛇鱗又很明顯地長出來了,且比在村子裡的時候長得還要多,他每一次被玄司親近,身上都會多出蛇鱗的痕跡來,卻又不是真正的鱗片。
這是他被蛇妖選中的證明。
他不想和玄司歡好,就是怕過後蛇鱗三三兩兩地出現在身體的各處,再也無法褪去,那向世人宣明他曾為蛇妻的標記,會讓他徹底失去過回正常人生活的可能,他害怕,怕玄司離開以後他一無所有。
可他其實,原本就一無所有。
玄司的到來讓他唯一所剩的破屋都被燒成了斷壁殘垣,玄司走了,那幾片鱗片也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完全淡去。
書生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忽然伸手去,執著地用指甲去扒鱗片,長了鱗片的那處面板是生硬的,和指甲一樣硬,根本扒不開,反倒是被摳出了絲絲血跡,帶著點點刺痛,
他痛苦地皺起眉頭,有點惱怒,自己為什麼人不像人,蛇不像蛇,如果自己是人就不該住在巖洞中,是蛇就不怕玄司丟了自己。偏偏是這副人蛇都嫌的模樣,讓他哪條路都不好選。
他乾脆抓起了草堆邊給雞放血用的匕首,一下紮在蛇鱗處,生硬地削去。
血一下就冒了出來,然而這好像讓書生鬱結的心暢快許多,他又用匕首去削自己胸膛上的蛇鱗,沿著玄色的鱗片,匕首割開傷口,一下削了大半塊下來。
他挖下那幾片鱗片來,踉蹌站起身,披著衣衫往外走去。
·
等到玄司再次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書生的衣衫上沾著斑駁的血,倒在巖洞外。
書生的額頭滾燙,眼神恍惚,在被玄司一把抱起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皺著眉頭,像是不太習慣懸空的感覺。
“妻?”玄司焦急地喚著。
只是幾個時辰沒見,書生又好像回到了之前在蛇仙廟時候的樣子,渾渾噩噩,沒有精神。就連身上淌著血也不知道痛。
他以為玄司因為自己不肯歡好的緣故,已經選擇離開了,既然玄司走了,他也想要離開巖洞像正常人一樣群居生活,心中卻又深知不會被任何人接受。
於是就割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蛇鱗,赤著腳走進了山林間。
書生出巖洞後,血腥味就吸引來不少的豺狼,綠瑩瑩的眼睛在黑暗中虎視眈眈,都想要來分書生的肉,只是礙於書生身上蛇妖的氣息,才到現在都沒有靠近。
但書生身上的血流得已經很多了,玄司見狀蛇尾重重一甩,千年大妖的實力讓夜間一切野獸退避,他抱起書生嘶嘶低語著,第一次像是緊張了,快速遊曳著往巖洞而去。
“妻……”
“沒有妻,”書生被抱著也不反抗,只是喃喃說道,“玄司已經走了,沒有妻了。”
玄司指尖撥開書生碎髮,對上那張蒼白麵容,像是想要解釋:“玄司,身體脹,解決,沒有走。”
“走了,”書生卻只是睜著眼,在玄司懷中平靜說道,“早晚都會走的。”
蛇妻13
巖洞中,玄司用手一遍遍給書生降溫,但是似乎沒有什麼用,書生的額頭仍舊是滾燙的,玄司低下頭來,用氣息渡給書生妖力,冰涼的尖牙貼上唇瓣,他一邊用指尖整理書生鬢邊的碎髮,對著書生低低嘶聲。
書生仍舊怔愣著看向他。
“玄司不會走。”玄司低沉嗓音說道,蛇尾涼涼地圈住書生腳踝,“妻,玄司在這。”
書生卻沒有回應。
玄司的眼裡帶著不解,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妻會有這樣的反應,對他來說,他只是離開了一段時間,無論是上次還是這次,他都沒有離開他的妻太久。
妖怪的壽命以千百年計,光陰總是彈指而過,而他每次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妻的身邊,但妻難過了,一定是他沒有做好。
玄司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蛇身,將蛇花從鱗片底下抓了出來,玄司又抓著妻的手摸了上去,向妻演示自己離開這段時間所做的事情。
“妻來看,”玄司道,“妻不嘗吾,吾苦,吾自嘗。”
金黃色的豎瞳盯著書生,像是在試探書生的反應,玄司又俯身去摸書生身上剮開的傷口,一邊尋向周圍,他想知道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妻都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