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未必就是背叛自己。
到底要親眼所見才好。
幾日後,正是太后的午睡時刻。
藺羊來報,趙相如趕緊換了一件輕便的胡服就隨他出了門,二人直奔邯鄲近郊,快到時將馬栓起,徒步靠近。一彎春水,鶯飛鴨暖,桃紅柳綠掩映間,一處土房十分寂靜,籬笆圍起的院子裡空無一物,即便是農人常用篩糠的簸箕都沒有,顯然不像是常用的居所。
“人已經進去了?”趙相如低聲問,眼睛盯著土屋的大門一眨不眨。
“是的,屬下通報您時,人已在來這裡的路上,算算時間,應該進去有一陣子了。”
“能不能想辦法聽到他們說什麼?”
“他們十分警覺,前幾次都怕暴露不敢靠得太近,所以沒能聽見。這次從王阿龍那裡調了惲窮來,他會讀唇,總能有些收穫。”
趙相如點點頭,沒在說話,將身子隱在樹木後面,靜靜等著。她說不上此時的心情是什麼,她是來確認的,可她又懷著一絲希望,期盼自己最後看到的不是那人。
只是老天似乎沒聽到她的祈求,土屋的木門開啟,一位著粉色垂胡袖直裾深衣的女子先走了出來,趙相如看得仔細,指甲深深摳入一旁的樹皮當中,那人正是小春!
小春面色潮紅,頭髮微亂,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之後,快步從屋後牽出一匹馬來。此時屋內又走出一男子,紫色胡服,鳳眸微眯,笑容邪佞,一副慵懶餮足的模樣,倚在門邊,正是將軍趙奢。
二人又竊竊私語了一會兒,他目送著小春離開,這才散了。
趙相如沒有驚動二人,只在暗處藏著,直到趙奢也走了,才回了野臺。
“把惲窮帶來,我要問他話。”
“諾。”藺羊趕緊把惲窮叫了進來。
惲窮年紀不大,才十六歲,長得虎頭虎腦,面前的太后雖見過很多次,但還是頭一次單獨給她回話,緊張得不行。
趙相如的臉色顯然不能算愉悅,但也不像生氣。惲窮背誦過特務連的保密條例》,雖然他在太后殿中見過之前監視的女子,但他肯定不會有任何洩密或者驚訝的表情。
“聽說你一直趴在屋頂?”太后的聲音十分悅耳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威嚴。
惲窮不敢抬頭,跪在地上道:“稟太后,是的。”
“難為你了,都看見些什麼,聽見些什麼,一五一十地說,不要丟掉一個細節。”
“諾。”惲窮回想了下見到的,慢慢說道:“那男子先到屋內,女子後至。關上門後,女子說……”說到這裡惲窮飛快看了眼太后,遲疑道:“那女子似乎是說,太后近來對兩位新誕育的先王之子頗多照顧,只是卻對公子丹痛下殺手,不知是何原因。”
“還有呢?”
“她說龐澈深得太后信任,天長日久可能會取趙奢而代之……”
惲窮感覺周圍氣壓越來越低,迫於這種壓力,他說話的速度也越來越慢,越來越低,最後只能停下。
太后輕啟朱唇:“繼續。”
惲窮有了授意,才道:“那女子還說,太后殿中常有鴿子飛來,似是傳遞訊息,太后會將字寫在布帛上,讓鴿子帶走,至於寫的內容,帶給誰,她也不清楚。”
此時趙相如眼中已是一片寒冰,她聲音冷厲:“就這些了?兩人在屋中呆了足有半個多時辰,還說了什麼?”
惲窮聽完臉紅道:“他,他二人歡好了一陣……”
趙相如頓覺血氣衝頭,不自覺竟然掰斷食指的指甲。
很好!
趙相如掃了一眼惲窮,看他猶猶豫豫的,似有未盡之言,聲音不覺尖利道:“還有什麼可藏著掖著的?快說!”
惲窮也倒黴,其實半點錯沒有,只是正撞在槍口上,不免炮灰。只是他見主子發怒,哪裡還敢藏私,趕緊道:“屬下知錯,只是二人聲音極低,屬下讀唇,難免有誤,怕有不實,原不敢說。那女子道太后近來與大王親厚,雖非親生母子……”
後面的話趙相如已然聽不見了,她此刻如晴天霹靂,腦中嗡嗡作響。
“雖非親生母子……”
小春是唯一知道她並非真太后之人,她竟然如此輕易地說給趙奢,可見趙奢早已知情。可趙奢到底知道多少?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們曾是自己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自己剛來到這個陌生宮中的時候,可以說幾乎靠得就是這二人的力量才能渡過最艱難的階段,走到今天。若說早對自己有異心,剛來之時的自己無權無勢,要除掉自己可謂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