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可不是我這等大男人唱的,當日說要學,也是為了回家哄小女玩,況且後來也忘了,若府君想聽,讓張豐唱給你聽吧。”
“如此,你就唱給本府聽聽。”太守懶懶地跌坐在厚厚的坐墊上,含著一絲不經意的微笑對張豐說。又招來羅繪,對她說:“坐我背後讓我靠一下。”羅繪應諾,輕輕走至他身後與他背對背坐下充當太守的靠椅。
張豐漲紅著臉,張了張嘴卻唱不出來,只得說:“府君恕罪,民女生性靦腆沒有辦法當眾表演,可否允許我到窗外去唱?”
太守無所謂地揮揮手,張豐走出去在窗外站定,閉著眼睛醞釀了一下情緒開口唱道:“雪霽天晴朗,臘梅處處香,騎驢灞橋過,鈴兒響丁當……”
張豐清脆而略嫌柔軟的聲音活潑而嬌軟,象小女兒的乖模樣在父母心頭逗引出的柔情,讓人的心都化成了水,餘信朝太守眨了眨眼說:“這是向府君撒嬌呢,上次她可沒唱這麼好。”
太守沒有理會他的調侃,舒服地半躺在羅繪的背上說:“聽多了管絃鐘鼓之聲,乍然聽支小曲卻也別有風味。”
餘通道:“說是她父親生前教的,想必父母故去前也曾有過書聲琴韻相伴的好日子,倒難為她小小年紀帶著兄弟顛沛流離。”
羅繪聽見太守用極輕的聲音喃喃自語道:“國破與家亡,都是一樣的。”
張豐唱了兩遍回到屋裡,屈膝行禮道:“民女不懂音律,希望沒有汙了府君的耳。”
太守道:“唱得不錯,羅繪,賞錢千枚。”
羅繪道:“喏。”
張豐再次施禮道:“謝府君賞賜。”
太守揮退羅繪,和餘信一起又處理了一些公事便離開了,餘信卻還有不少文案工作要做,張豐跪坐在一旁幫他磨墨,並把他寫好的紙一張張順序排開,待到墨跡乾透再按順序收攏起來,用線和錐裝訂起來,在此過程中,已是把公文的內容粗略看了一遍,然後她在最後一張紙上看到了一個紅紅的印鑑,旁邊簽著一個令她震驚的名字——慕容衝。
慕容衝!十二歲和姐姐清河公主一起被秦王苻堅擄進秦宮的前燕王子!淝水之戰後反叛前秦做了皇帝的慕容衝!原來他就是平陽太守!天哪,自己喜歡的人竟然是他!這怎麼可以!
張豐呆呆地盯著那個龍飛鳳舞的名字,心裡面浮想聯翩,又是興奮又是難過,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直到餘信叫她才清醒過來,卻傻傻的問了一句:“太守今年多大了?”
餘信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問這個做什麼?”
張豐垂下眼睛說:“只是好奇,小的怎麼也看不出他的年齡。”
“什麼小的小的,成天穿件男式衣袍,還真當自己是男人了?以後不許再穿男裝,不許再稱小的。”餘信沒好氣的說。
張豐應了聲喏,又一次問:“太守多少歲?”
“二十三。想去跟府君了?”餘信問。
“不是不是,我是個死心眼,有不明白的事放在心裡就覺得難受,非要弄明白不可。”張豐忙說。
餘信笑道:“你想跟府君也沒什麼,我正覺得付給你的薪酬不值呢,你若有本事讓太守收留你也不錯。”
“,原來使君對我不滿意,既然如此,張豐也不好厚著臉皮尸位素餐,這就正式向您提出辭職吧。”說著在坐席上坐正身體,認認真真地拜了一拜,說道:“張豐愚鈍,辜負了使君的厚愛,非常慚愧,今讓出職位以待賢者,並謝使君這些日子的教誨。”
餘信哈哈笑著扶起張豐道:“玩笑而已,你怎的當真了?真是死心眼的女子。好啦,再給我倒杯熱茶來暖暖身子。”
張豐便又去衝了杯茶來,餘信喝完,舒服地嘆了口氣,對張豐說:“來,像羅繪一樣也讓我靠一靠。”
張豐跪坐在他面前不動,說:“我太小了,撐不起使君。”
餘信哼了一聲卻並不強求,沒好氣地說:“過來幫我捶捶背。”
張豐默默起身跪坐在他身後胡亂地敲打了一陣,直到餘信說:“行了。你去家裡換身衣裳,晚上跟我去赴太守之宴。”便起身走出去。
太守夜宴
太守掌一郡軍政大權,慕容衝把民事託於餘信,軍事則交於程步,平日對兩人都是優容有加,餘信和程步也皆是傾心效力。
程步身材魁偉,面板黝黑,線條堅硬,氣質猶如頑鐵一般,和長身玉立溫潤如玉的慕容衝站在一起,無論外形還是氣質都對比強烈。
然而兩人相處卻很融洽,宴客廳中,慕容衝坐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