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到,慧能在六祖壇經裡說的“見性即佛”,是不是也暗示人們發現自己的本性,找到自我呢?
觀景臺上的有人並不多,也有人像我們一樣,坐在長凳上休息,欣賞景色。天又晴了起來,陽光在珍珠海上映出仙乃日峰端莊的倒影。水面很平靜,偶爾有風帶起絲絲漣漪。仙乃日峰與湖中倒影渾然一體,分不清現實與幻象的界限。又過了一會兒,籠罩在山頭的最後一絲雲終於散去,觀景臺上迸發出一陣讚歎和歡呼,遊人們紛紛到水邊去拍照。
我也不能免俗,唐寧傑很有紳士風度的走過來,幫我拿外套,拍照。
太陽一出來,溫度就迅速升高,這也是高原地區的一大特色,愛恨都絕決然的樣子,不存在中間地帶。剛才我們穿著抓絨衣、衝鋒衣外套上來也並不出汗,現在穿著短袖拍照還是暴曬難忍。不像在上海,無論太陽出來與否,都是一樣的潮溼悶熱。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59】日復一日的是生活
五點鐘左右,我們開始下山。下山固然比上山容易得多,但有句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還是有道理的。下山時,一來風景已經看到,沿途少了很多新鮮感;二來下山時不停的墩小腿肚子,估計第二天肯定腿要酸的。
下到衝古寺的時候,我又回頭去看仙乃日,她還是在湛藍的天空下端莊的坐著,慈祥地俯瞰著我們,讓我感覺得很留戀,這樣的美景,只能片刻的屬於我。唐寧傑走在我的前面,看到他也讓我心生感慨。這樣的旅伴,也只能片刻的與我同行。過了明天,不知今生是否還有緣相見。雖然還談不上離別在即,但我竟忍不住有些傷感,回想起今天路上的愉悅和啟發,心裡無比留戀。
我知道自己是個杞人憂天的人。我用力地甩甩頭,“明天的憂愁就留給明天去擔心吧”。
我們沿著原路返回,快走到瑪尼堆長廊的時候,我給老喻打了電話,他說十五分鐘後到景區門口。下山的路卻比我預想的要長,我想著明天還要沿著同樣的路,再次重複一下今天的情形,更覺得沮喪。想想那些揹著帳篷上去的人,雖然一路更辛苦些,但倒是比我們更幸福一些,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唐寧傑聽見我的嘆息,轉過身來問我怎麼了,我搖搖頭,說:“沒事兒,就是想到了明天還是要走同樣的路上去,然後再下來。”
他點點頭,說:“這段路是要重複的,但是到了衝古寺的那個岔路口,就該走左面的路了。”
“我好煩這種回頭路,想想都覺得可怕。”我忍不住抱怨道。
“好啦,偶爾走一次回頭路,其實並不算可怕。想想西緒福斯——那個整天推大石頭上山的人,他的人生豈不是更悲慘?那我們每個人豈不是都很悲慘?”他笑嘻嘻的說,我看不出他的人生有何悲慘。
“日復一日的生活是很悲慘,可兩天重複踏上同一條道路,更讓我不能接受。”我故作深沉的說,臉上卻憋不住一絲笑意。
“放心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你不會走上同一條路。”他走在前面,跳起來去夠頭頂的一根樹枝。
過了半個小時,我們才到了景區門口。唐寧傑沒有忘記和景區門口的人遞煙,套近乎。我有些懷疑他其實並不愛好抽菸,因為這一整天,他都沒有抽過一口煙,或許那只是他生存的手段之一吧。
老喻已經在車裡等我們了,我先上了車,唐寧傑還在景區門口搞外交。我一屁股坐進車裡,再也不想動。等唐寧傑上了車,差不多是晚上七點半了,我們都有些累,一路無話,昏昏欲睡的到了客棧裡。
客棧的晚餐和中餐一樣,仍舊是一碗麵條,外加一碟榨菜。路上的飲食很好打發,只要有一碟辣椒和一勺醋,就可以對付一頓飯了。飯後老喻拉著唐寧傑要打牌,說自己鬥地主功夫如何了得,下午坐在客棧裡沒事做,把一眾司機師傅都打跑了,頗有獨孤求敗的意思。
唐寧傑沒有推辭,留下和老喻找人打牌。我回去房間洗漱,卻發現房間裡既無自來水也無熱水,只好到廚房去提了一暖瓶熱水,兌了些涼水就湊合著刷牙洗臉了。躺在床上覺得很累,後背一陣陣的痠痛。我想著這兩天秦嶺都沒有打電話,覺得有些納悶,卻也不想主動打給他。說些什麼呢?說我在路上的見聞嗎,說我的感悟嗎,說我有了一個有趣的同伴麼?不行,都不行。他又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了呢,是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嗎?是覺得沒有我日子也一樣過,或者還過得更好麼?昏黃的燈光下,我舉起手機湊到眼前,沒錯,手機是有訊號的,只是沒有秦嶺的電話而已。
【60】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