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著念牌子上的字:“寺院毀壞嚴重,一片殘桓斷壁。”我們一起朝裡望了望,儘管院落並不算大,但也整潔肅穆,談不上“殘桓斷壁”。我們對視笑笑,進了院門。不遠處的正殿門口掛著一張氈毯,上面繪著“雙鹿聽經”的圖案。氈毯用白色鎖邊,底色為黑,中央是一輪*,*的兩側各臥著一隻白色的鹿。我對藏傳佛教了解非常有限,只是多少知道“雙鹿聽經”是說佛祖傳道,連鹿尚且聽得如此聚精會神,意指萬物皆可得道。這個圖案在藏傳佛教裡很常見,大昭寺裡就有這樣的貼金塑像,頗為有名。我暗暗覺得,基督教裡的羊,和藏傳佛教裡的鹿,應該是有些相似之處的,以後有機會值得仔細研究一下。我們走進正殿,裡面的空間不大,但一派金碧輝煌的景象。雕樑畫棟,異常精美。正對著門口處供奉著金身佛像,前面是長明的酥油燈。牆上繪著很多佛像,一側的架子上擺著經卷。殿裡面沒有人,卻能聽到清晰的誦經聲,大約誦經之人在樓上清修。
從裡面出來,我們剛走到寺門口,便有人過來問珍珠海是在哪邊。其實我們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沒有路標,兩邊都有路。唐寧傑快走了一段,問住一個擺攤賣雪蓮花的藏族漢子,然後揮手示意我們往右走。
天上的雲層移動得很快,天開始慢慢放晴了。仙乃日峰較先前亮了起來,能看到山上更多的積雪。我們繞過一個彎道,繼續往上爬。這段路很怪,是一根根放倒的圓木,間隔的擺放,四分之三露在地面上,人要在上面邁著大步,踩著原木往前走,好像在玩一個素質拓展的專案似的。
“從新華社辭職後你又去做了什麼呢?”我一邊跳躍著踩原木,一邊問道。
“什麼都做過。”他的節奏感很好,幾步就到我前面去了。“賣過手機,搞過傳銷,炒過股,倒過保健品,幹過青年旅館,還當過群眾演員呢。”他笑呵呵的說。
“那你是相當於自由職業了?然後就出來旅行?”我問。雖然我知道這樣的人並不少,但還是覺得這轉變過於突然。
“差不多吧,新華社還是給了我兩樣餬口的法寶——攝影和寫作。”他跳到前面的一根原木上等我,“有時給旅遊雜誌時尚刊物什麼的發點照片和稿子,賺點路費。”
“那你為什麼要出來旅行呢?”我忽然想起來自己的那個問題,想知道他的原因。
“因為路就在那裡。”他繼續往前跳了兩根原木。
【58】見性即佛·路就在那裡
我不由得停下來,逆著陽光看著不遠處的他。陽光晃得我睜不開眼睛,我把手擋在額頭上,眯著眼睛看著他。
“因為路就在那裡。”這句話的力量我無法抗拒。通往世界的路,通向自我的路,它就在那裡。如果這世界有個上帝,他要我做取悅他的事情,找到他為我的存在所確定的意義。如果這世界只是個偶然,就不該脫離“我”之外去尋找意義,我的獨一無二的存在、一生一次的僅有的存在,就是我存在的意義:發現我的獨一無二,過自己的一生一世。
無論這世界如何存在,踏上那條路,那條通向自我的路,認識自我,遵從自我,就是我存在的終極意義。
“看,雲層快飄走了,我們肯定能看到仙乃日!”他依舊站在陽光裡,像個孩子一樣衝我揮手。
帶著頓悟般的巨大喜悅和震撼,我快步追上了他。
後面的路上,他一直身姿矯健的跳躍在前方,我氣喘吁吁的跟著後面,心跳得厲害,卻始終不肯停下腳步,彷佛一個忠實的追隨者。
終於到了仙乃日峰的觀景臺。仙乃日峰腳下安靜的臥著一汪綠色的海子,就是所說的珍珠海了,藏語叫卓瑪拉措,像是一位姑娘的名字。天空中的雲層仍在移動,仙乃日峰上還沒有完*出容顏。右翼的山峰海拔並不太高,山頂沒有積雪,倒是清清楚楚的,形狀非常像金字塔。我們在觀景臺上的長椅上坐下,喝了點水。他開啟揹包,掏出我扔進去的奧利奧,又拿出一包泡椒鳳爪,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你吃這個麼,我挺喜歡這個的。”
我笑笑,拿過來撕開袋子,拿了一根出來,就著奧利奧吃起來,他哈哈大笑。
我們就那樣坐在長凳上,沒有說話,卻一點都不感到尷尬了,反而很有默契的感覺。眼前的雪峰和湖泊在光影的變換下時時綻放著不同的表情,我突然感到能在這裡啃著雞爪子,欣賞著美景,揮霍著時間,是一種巨大的幸福。是值得一路的辛苦攀爬的。或許我該在這美景當前吟詩作賦,潑墨揮毫,才顯得夠有情調。但又有什麼關係呢,隨性而為,率性而至,我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