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總管便喊:“恭迎國王之手提利昂·蘭尼斯特大人!”他也喜歡這種感覺。波隆聚集的這群鐵匠、武器師和五金商人一聽紛紛跪下。
他爬上金色圓窗下的那張高位,示意他們起身,“各位師傅,我知你們事務繁忙,所以也不多廢話。波德,麻煩你。”男孩遞來一個帆布袋,提利昂拉開束帶,將袋子裡的東西倒出,金屬在毛毯上發出模糊的“咚”地一聲。“這是我吩咐城堡的鍛工所打造的,類似的東西,我還要一千個。”
一名鐵匠彎身仔細檢視:三節粗大的鋼鏈,彼此扭在一起。“非常剛硬的鏈子。”
“剛硬是剛硬,可惜太短。”侏儒答道,“跟我有點像。我要的成品比這長很多。對了,你叫什麼?”
“回大人,大家叫我‘鐵肚子’。”這名鐵匠個子不高,長得十分粗壯,身穿普通的羊毛和皮衣,但那雙臂膀粗得和牛脖子一樣。
“我要君臨城裡每一家鐵鋪都著手打造這種鏈子,然後串起來,其他工作統統放下;我要所有懂得打鐵的人都投入這件工作,不管有沒有出師,是不是學徒。當我騎馬經過鋼鐵街,我希望聽到鐵錘日夜不停地敲打。我還需要一個人,一個能幹的人,來負責監督這件事。鐵肚子師傅,你認為你是這樣的人嗎?”
“就算我願意吧,大人,可太后要的那些盔甲和刀劍怎麼辦呢?”
另一個鐵匠說話了:“太后陛下命令我們加緊製造盔甲刀斧,為數龐大,據說要給新募的金袍軍用,大人。”
“那個不急,”提利昂說,“先把鏈子做好。”
“大人,求您原諒,可太后陛下說:誰要不能如期完工,就把誰雙手打爛。”這位緊張的鐵匠續道,“而且是用他自個兒的鐵砧打爛哪,這是陛下的旨意。”
瑟曦,真有你的,想盡一切辦法讓老百姓愛戴我們啊?“這種事不會發生,我向你保證。”
“況且最近鐵價越來越高,”鐵肚子表示,“鍛造這條鏈子需要大量生鐵,以及拿來燒火的焦炭。”
“需要多少錢,只管找貝里席大人。”提利昂許下承諾,暗自希望小指頭別讓他失望。“此外,我會命令都城守備隊協助你們搜尋生鐵,倘若必要,把城裡每一隻馬蹄鐵都溶掉也行。”
這時有個年紀稍長的人走上前來,他穿著華麗的銀邊錦緞外衣,外罩一件狐毛披風。他跪下來,仔細檢視提利昂倒在地上的粗大鋼鏈。“大人,”他沉重地宣佈,“這充其量只能算粗活,毫無技藝可言,交給那些打打蹄鐵、做做茶壺的尋常鐵匠當然沒問題,但我是個盔甲大師。大人您別嫌我自大,可這不是我們做的活。我們打出的寶劍削鐵如泥,造出的鎧甲般配天神,我們不做這種東西。”
提利昂歪頭,用他那雙大小不一的眼睛好好打量了對方一番。“盔甲大師,請問您尊姓大名?”
“回大人,小的名叫沙羅利恩。假如首相大人樂意,小人無比榮幸為您打造一套符合您家族和官職的鎧甲。”旁邊兩個鐵匠聽罷冷笑兩聲,但沙羅利恩渾然不覺地繼續,“一套鱗甲,您覺得怎麼樣?鱗片鍍上金,亮得像太陽,鎧甲本身則漆上代表蘭尼斯特家族的深紅彩釉。頭盔的話,我建議做成惡魔頭的形狀,外加兩根長金角,等您騎馬上戰場,敵人看了保管落荒而逃。”
惡魔的頭?提利昂懊惱地想,別人都把我當成什麼了?“沙羅利恩師傅,我打算就坐在這張椅子上指揮戰局,而我要的是精製鐵鏈,不是頭上長角。所以我這樣說吧:您要麼做鐵鏈,要麼戴鐵鏈,何去何從您自己挑。”說完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波隆帶著一群騎馬的黑耳部眾守在大門口的轎子邊,“怎麼走我告訴你了,”提利昂對他說,並讓對方扶自己一把。他已經竭盡所能地餵養這個飢餓的城市——他調走幾百名建築投石機的木匠,令他們修造漁船,同時開放御林,供任何敢於渡河的獵人狩獵,甚至派金袍軍前往西、南兩面徵集食物——然而不論他騎馬走到哪裡,所見依舊是充滿控訴和怨怒的眼神。好在轎子的廉幕為他擋下這一切,也讓他有思考的餘裕。
他們沿著曲折的夜影巷緩緩而行,朝伊耿高丘的坡腳前進。提利昂回顧起朝會的情形,姐姐被怒意所矇蔽,忽略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書信的重點。既然他手中沒有證據,所有的指控自然都無足輕重,真正值得注意的卻是他自稱國王。這下藍禮會作何感想?他們總不能並肩擠在鐵王座上吧。
他漫不經心地將布幕拉開幾寸,向外窺視街景。波隆在前開路,黑耳部眾隨侍轎子兩側,頸間掛著可怖的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