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情開始好轉。鄉村風光美得像張聖誕卡,錄音機裡播送著葛士·布魯克斯的歌曲,陽光在肯沃茲車的大鼻子上躍動,情況看起來不像昨晚那麼糟。呸,就算走到最壞一步,丟了駕駛執照,頂多再回去當他的機械工就是啦!當然嘍,那絕對賺不到這麼多錢。話說回來,對於一個受過十年培養訓練,又必須自費購買價值一萬美元工具的技工,只討那麼一點點微薄的酬勞,簡直是他媽的侮辱人。最近他有時也會厭倦終日在公路上奔波。也許多花些時間留在家裡陪陪太太、孩子更好吧!唔,也許,該多騰出點時間去釣魚。 在一次顛簸中,韋恩認出通往佔丹的入口已逐漸逼近,他得加把勁兒,一踩一放地控制剎車,讓九個齒輪帶動卡車,四百二十五匹馬力的大引擎轟隆隆發洩著不平之氣。在折離州界之際,他已經關掉四輪傳動開關,鎖住駕駛車廂的前軸。據他估計,從這裡到果醬工廠大概只剩五六英里路。 生命彷彿處於停滯狀態,當天上午,林木深處一片靜寂。鳥不啼,獸不語,惟一的聲音只有積雪從不勝負荷的枝條上墜落地面時發出的柔和的零星的撞擊聲。兩名少女的笑聲穿過楓樹和山毛櫸林,鑽入空中。 她們正聽任馬匹漫步、快跑,沿著通往山脊的蜿蜒小徑徐徐前進。一馬當先的茱蒂一手扶著格列佛馬鞍後緣弓起的部位,擰腰望著朝聖者大笑。 “你應該把它送進馬戲團裡,”她說,“那傢伙是天生的小丑。” 克蕾斯笑得沒力氣搭腔。朝聖者正低著頭,一路把鼻子當鏟子,推著地上的雪行走。然後不時打著噴嚏,把鏟上來的雪甩進空中,加緊速度,大步跑上一段距離,假裝被散落的雪花嚇壞啦。 “喂,快走哇,你玩夠啦!”克蕾斯說著一勒韁繩,控制住它的腳步。朝聖者恢復原先的漫步,而茱蒂則搖搖頭,依舊咯咯笑著把頭轉回前方,再次面對山徑。格列佛完全不在意背後瘋瘋癲癲的鬧劇,只顧循規蹈矩地走著,頭隨著腳下的韻律上下晃動。沿著小徑兩旁的林木上,每隔二十碼左右就釘著一張鮮橘色的海報:任何人一旦因打獵、設陷阱或侵入該地被發現,就會被提起公訴。 分隔兩條谷地的山巔上有塊墾伐過的圓形空地,往常,只要她們悄悄接近,就能看到鹿或野火雞。然而,今天當兩名少女騎著馬奔出樹林,闖入陽光下,看到的卻是一隻血淋淋的斷翅,恰似某座蠻荒境域的象徵,令人觸目驚心地躺在空地的中央。 “那是什麼?雉雞還是什麼?”克蕾斯問。 “我看好像是雉雞身上的組織吧!應當是雉雞身上的一部分。” 克蕾斯皺起眉頭:“它怎麼會跑到這兒來呢?” “我不知道。大概是被狐狸叼來的吧!” “不可能。狐狸的蹤跡呢?” 空地上沒有任何足印,也沒有半點打鬥的痕跡,彷彿那隻翅膀是自己凌空飛來的一樣。茱蒂聳聳肩:“也許是被人射下來的。” “哦?剩下的一隻翅膀會帶動它的軀體飛走?” 兩人沉思了一陣。不一會兒,茱蒂嚴肅地點頭表示:“鷹。一隻掠過天空的禿鷹掉下的。” 克蕾斯仔細想了想:“鷹。啊——哈!一定是。”兩人輕拍馬匹,重新舉步。 “或者是一架空中飛過的飛機。” 克蕾斯大笑。“說得對!”她說,“看起來很像去年飛往倫敦那班飛機上供應的雞肉,只是比那好。” 通常她們騎上山頂後,就會讓馬優哉遊哉地漫步透過空地,兜個圈從另一條小徑回到馬廄。但地上的積雪、天上的太陽和萬里無雲的碧空,誘使兩名少女不想這麼快回去。她們決定做一樁以前只做過一次的事——那大約是在兩年多前,克蕾斯還騎著她那匹健壯的巴洛米諾巴洛米諾馬:產於美國西南部,腳細長、毛色為淡黃褐色或|乳白色。 小馬吉卜賽時做過的事;她們將跨越山脊,進入另一座谷地,穿過樹林,繞過小山沿河邊的長路回去。這意味著途中要橫越一兩條馬路。不過,朝聖者看起來似乎已經恢復鎮靜。況且,無論如何,在這滿地是雪的星期六早晨,路上絕對不會有太多的人和車。 離開空地後,她們再次進入林陰。克蕾斯和茱蒂都默不作聲。山脊的這一側長著許多山胡桃木和白楊,裡面並沒有較明顯的山路,因此透過樹枝下時,兩名女孩不得不頻頻彎腰低頭,很快地她倆和馬身上就灑滿了從枝頭飄落的雪花。她們沿著一條小溪緩緩下山。零星散佈的雪堆由兩岸向水道懸垂,下邊的溪水匆匆流過。坡道愈來愈陡,兩匹坐騎小心翼翼地移動步伐,謹慎選擇它們的立足處。格列佛被一塊隱沒在雪中的石頭顛了一下,它不慌不忙地重新把腳站穩。陽光斜斜地穿透叢林,在雪地上製造出一個個斑駁碎裂的圖形,同時照亮從馬鼻孔冉冉升起的煙雲。兩個女孩一心一意只專注於下坡的路,滿腦子想的只有座下雙騎的感受,完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