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息是兄長放出去的,後面有我和越清風推波助瀾,殿下要問罪麼?”
司離驚詫地抬頭,忍不住提高嗓音,“我怎可能問你的罪!”
他眼底閃過一抹受傷,沉默了好一會,這才繼續道,“教主,你是不是覺得我變了?”
“人都是會變的。”奚玉棠淡淡道。
“如果可以,我也想回雪山,想一直陪在你身邊。”司離低頭,掩在袖下的拳頭不知不覺握緊,“我不是不關心沈小美,只是……身不由己。你若要遷怒,儘管衝我來便是,像以前那樣在我面前發火也可以,這樣不冷不淡的……我心裡難過。”
望著眼前的少年——不,都已經大婚了,或許該稱一聲男人——奚玉棠的心情複雜至極。
頓了頓,她輕聲開口,“我沒有遷怒。你有你該做的事,我只是幫你,並非要掌控你,你有權對我隱瞞。”
“只是你做的事,我卻從另一人口中聽聞,這種感覺並不好。”她道,“尤其當這件事涉及到沈七,涉及到你的安危,而我卻全然不知,只能事後遺憾懊惱……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但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司離低著頭,久久沒有開口。
良久,奚玉棠繼續道,“我今日來,並非是要指責你質問你,也不是要將事情掰扯個黑白分明。我入宮之意有二,一是想問問你藏寶圖一事。如果可以,殿下,你清楚雪山和紫薇樓的不解之仇,也知曉沈七之於我的意義,若是你知道什麼,挑能說的,告訴我。”
對面人抬頭望她。
半晌,他垂眸,“我所知不多。那個藏寶圖父皇也只有所耳聞,可能有關前朝的寶藏。我派人去尋,卻沒找到,遇到紫薇樓之後便意識到可能和卓正陽有關。沈七被劫,我沒想過是紫薇樓的手筆,直到聽聞你受傷,才將兩者聯絡在一起。”
“……教主,卓正陽真的要謀反嗎?”
他緊張地望著眼前人,那張稚氣消退的精緻面龐上有著連自己也未察覺到的殺氣蓬勃。
“是。”奚玉棠平靜地回答他,“他是前朝後裔,這一點無需密之,你大可告訴聖上。卓正陽與我有血海深仇,無論是為你,為沈七還是我自己,我都會盡全力阻止他,但江湖勢力遠遠不夠。”
司離倒吸了一口氣。
原以為鬧來鬧去都不過是江湖事,誰知到頭來居然真的牽扯到了朝堂。
“……教主的功法,是在皇宮找到的吧。”他輕聲問。
奚玉棠不置可否。
太初心經的下半部恐怕很早便流落在了司氏手裡,只是因為隱藏在繡帕中,所以一直無人察覺,後來那方繡帕輾轉落在司離生母手中,隨著她去世,被埋在了冷宮地下。
她曾仔細地推敲過,也查過,最後發現,可能一切真的是巧合。
“父皇說,早些年,當時的武林盟主曾夜探皇宮被國師發現,兩人交手後兩敗俱傷,後來國師直到去世都未能養好身子。父皇以為卓正陽只是一個江湖人,一度曾有歸順之意,只是後來突然橫死,加上國師重傷,朝上事務繁多,無暇顧及江湖,此事便不了了之。”
“我提醒教主一句吧……”司離抬起頭,“嵐少主取武林盟主之位,背後有父皇的意思,江湖和朝堂多年來聯絡越來越密切,父皇想收權,是在給我鋪路。”
……果然如此。
奚玉棠輕輕闔眼。
她就說,兄長那等沒多少野心、前半生所有心思都用在練武和復仇上的人,怎麼可能去主動爭武林盟主……想帶出聽雨閣是順勢而為,無法拒絕才是重點。
“此事我心中有數。”她眼神複雜地看過去,“多謝。”
司離搖了搖頭,“教主幫我良多,這點回報,實算不得什麼。”
這世間的事,說不準是不是命運的玩笑。每個人都在不斷地做著抉擇,他不敢對奚玉棠做任何承諾,因為他也面臨著兩難。不登位,死,登位,他也許也會和父皇一樣對武林下手。
奚玉棠是江湖人,他了解她。從三品的錦衣司同知在她眼裡不過是個工具,她沒有衛寒那等浮沉官場之心,今後必然會重新回到江湖。他不知有朝一日自己在對武林下手時會不會被阻攔,那都是他登位後不知多久才會做的事,但是眼下,此時,他想給她提個醒。
哪怕這個提醒會造成日後艱難的局面,哪怕他多年後可能會後悔。
這個人的恩情他無以為報,這輩子,他恐怕都要欠著了。
甚至於……他不太想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