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承認,客觀來說雖是這個道理,但做人哪能像機器一樣,這邊你死我活,那邊還能理智地講情分。
嘉南笑了笑說:“我這人有時候死性得很,其實反倒是許蘭陵勸我,她不認識你,因而即使破產,都似乎還沒有我的氣大。她對我說,如果在乎,就不要太介意,如果不在乎,更無須介意。”
顧惜朝問她怎麼說,嘉南道:“我說她故弄玄虛,其實說了等於沒說。”
兩人相視一笑,都沒有再糾纏這個問題。
有些話聽起來像廢話,但偏偏無法反駁。世間最玄最虛的豈非正是人心。
嘉南換了話題,“小顧啊,你記不記得那次我說的關於小戚那條微博的事兒?”顧惜朝點頭,有些詫異。嘉南道:“後來我跟蘭陵去看雷夫人,聊到這事兒,都認為有些蹊蹺。這麼巧雷氏負責網路公關的一個小姑娘也去了,雷夫人就順口問了一句,誰知道那小姑娘說,小戚發微博之前專門問過她,當時她還以為小戚是急於撇清,特意叮囑他千萬不要發表那種言論,不一定損人,但一定不利己。沒想到小戚問完她,轉頭就發了。她事後想一想,就好像是故意的,如果不糟糕,他反而不會發似的。果然,搞成那個樣子,都說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誰又知道他是不是存心的。雷卷那性子,冰塊兒一樣,都大發雷霆,但不知道為什麼,把這事兒給捂住了。”
“小戚這個人,看起來開朗陽光,其實有很堅硬的保護殼,他幾乎從來不跟人講心事的,更別說吐苦水了,所以當時我已經隱約覺得有點奇怪,但他實在演得太好,我光顧著心疼他了。”
顧惜朝猶疑地看著她,“嘉南姐,會不會是你們想得太多了?”
“小戚他就是知道我想得太多,才會利用我跟你說那些話。他不直說,而是處處把我往圈套裡領,無形中讓我覺得他是為了還許多人的人情債才不得不想辦法先保住自己,讓我覺得他對你有歉意……”嘉南彎了彎嘴角,“可是有了那姑娘的印證,恰恰說明他是故意的,事實上一切正相反。”
“那天我跟你說,小戚喝得有點兒多,情緒不大好,他並沒讓我跟你講,不過我聽得出他的意思。跟你講那些,恰恰是我想太多的結果。這次我得說清楚,今天這些話依然是我想太多,是我以為,哪怕我再覺得自己有道理,小戚可沒有承認,是人是鬼你自己判斷吧。”
“小顧啊,今兒跟你說這個,可不是要給小戚翻案什麼的,說到底都是猜測。雖然事情已經結束了,但真相還在。我說了我這人死性,由於我的自以為是,上一次很可能傳達了錯誤的資訊,難受得很,所以必須把最新的研究結果跟你說明一下,你身為當事人是有知情權的……”嘉南突然露出個少有的狡黠笑容,“而且我可不想讓那臭小子白白當槍使。”
鐵遊夏不好對付,顧惜朝不認為威脅、利誘或者套話能對這個人奏效,因而他最終選擇了開門見山。
其實去見鐵遊夏之前,他在兩天之內分別見了崔略商、水芙蓉、蔣格格、蘇城,甚至連鐵崔二人的小師弟冷警官和那個來醫院給他做筆錄的青年都找了,只不過發現冷凌棄在綁架案前一個月調走了,而小警官則恰巧是做筆錄當天才到鐵遊夏那一組報到的。
要說審訊反審訊這種事,警官們自然比顧惜朝專業得多得多,可惜這幾位都是性情中人,牽扯到朋友便坐臥不寧。因並不知曉戚顧二人之間的深層羈絆,對於顧惜朝綁架案的守口如瓶便愈發令人不能理解,在他們眼裡那件案子並不嚴重,戚少商為了顧惜朝“人身傷害”,不能張揚,但沒理由連當事人也要瞞一輩子。總之這幾位雖然個個兒口風死緊,但裝傻的、充愣的、望天的、賣萌的,種種此地無銀做賊心虛的死德性已經是最好的答案。顧惜朝暗自好笑,他原也沒指望真的從警官們口中套出什麼話來,只想同英綠荷那些話印證一下,這樣的收穫已經不小。
事實上顧惜朝心裡已然是有了定論的,毫無疑問當晚一共有警方、顧鄉、雷卷三方勢力,想必戚少商在其中起了樞紐的作用,只是不瞭解他們合作的具體情況,以及某些細節問題,例如是什麼促使他們達成協議,例如戚少商為什麼始終不肯露面。
鐵遊夏是不肯浪費時間的,聽他問得直接,便也答得痛快,“那件事是蔣格格先斬後奏,我並不知情。”
顧惜朝眸色一暗,騙鬼呢這是,蔣格格先斬後奏有可能,後續一攤子事兒她能瞞過你?他忍著衝到嘴邊兒的挖苦之詞,畢竟現在是自己有求於人,說兩句好話不算難為他。他正想,鐵遊夏卻又說道:“不過後來他們跟我彙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