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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聯亞洲部分的櫥窗,許多蘇聯主辦的或者親蘇的國際會議、國際活動於此舉行的石頭城——按照烏茲別克原文,塔什干便是石頭城、石頭村落的意思。

我覺得它絲毫也不陌生。五十年代我曾欣賞過她的著名藝術家塔瑪拉·哈儂唱的中國歌曲《 有吃有穿 》《 偉大的毛澤東 》,看過她的電影《 棉桃 》,記得少年植棉者與“熱風怪”戰鬥的故事。後來我知道印度、巴基斯坦領導人在那裡會談的“塔什干精神”——這個“塔什干精神”似乎還被我們美美地批過一頓。還有茅盾為團長的中國作家代表團參加過的“塔什干會議”。尤其是當我到達新疆以後,我更知道了——並感受到了——地理上我國新疆地區與蘇聯中亞細亞地區毗鄰,語言、文化、歷史上維吾爾民族與烏茲別克民族是近親。即使在“文化大革命”開始以後,我也閱讀過大量的塔什干印刷出版的維吾爾文與烏茲別克文書籍,包括生活在塔什干的著名烏茲別克作家阿依別克寫的《 納瓦依 》與《 聖血 》和譯自波斯文的烏邁爾·海亞姆的《 柔巴依 》( 手抄本 )。

而且,在新疆,我曾無意中收聽到過塔什干的廣播——那是任何一個單波段收音機都能收到的。我分辨得出它的呼號前奏曲,聽得出他們講維吾爾語的特殊味道。聽到過他們的區域性說來不無道理的對“文化大革命”的抨擊,和通盤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對中國的敵意,特別是它的煽動新疆少數民族的顛覆宣傳。

親、友、鄰、敵……以及我的“做學問”的物件之一,這便是塔什干。

我欣然同意去塔什干。我真想看一看塔什干。我覺得我實在應該去塔什干。我去參加塔什干電影節,其次是為電影節,首先還是為了塔什干。

她不完全如我的想象。在塔什干,很少有什麼特徵能使你看出她是兩千年前便已存在、九百年前興旺發達起來的古城。你很少能見到###宗教文化的代表物。而且,她也不像我事先想當然地認為的那樣涼快。

我籠統地認為反正蘇聯在中國的北方,反正新疆就比內地涼快得多,塔什干自然只應該比烏魯木齊涼快,至少不會比烏魯木齊更熱。但事實完全相反,還是五月下旬,在那裡每個白天都是在陽光的烘烤下面度過的。旅館裡的微弱的空氣調節,完全不能緩解她的酷熱。

可能是由於一九七五年阿施巴羅德大地震的影響,除了舊城的一個破破爛爛的舊清真寺以外,我很少看到舊建築。在綠樹掩映之中,到處都是一塊一塊的厚大公共建築,穿插以同樣厚大的噴泉、花壇、街道,使你感到十分寬廣恢宏,甚至有幾分鋪張。

除了不多見的圓拱形的和桃形的門洞以外,它的建築的民族特點似乎主要表現在建築外的圖案裝飾上。與歐洲式建築的浮雕式外觀、與中國古建築的結構式外觀不同,塔什干的建築的外觀主要是單純而又細密的圖案。我們下榻的烏茲別克賓館,窗外滿是混凝土製作的方框,方框互相套起來,使人想起漢文中的許多“回”字和“四”字。在列寧博物館,圖案是菱形的,最靠外是幾個大的菱形,裡面是小的菱形。在政府大廈,圖案是豎條形,像是由筆直的圓木組成的木排。這些建築外觀使我想起在新疆時見到過的維吾爾人的暗綠色木箱來了,木箱表面,要鑲上縱橫交錯的細細的刷著橘黃色油漆的木條。我還想起一位維吾爾農民朋友告訴我的話,他說維吾爾人的各種圖案都來自哈密瓜瓜皮紋路的啟發。不知道這是玩笑還是確有根據。

這些建築巨大莊嚴,有時候顯得有點空曠。例如塔什干的“電影之家”,其規模與建築之精美當然會叫任何一個國家的電影工作者羨慕,但裡面的擺設是太少了。名義上有一個酒吧,飲料的品種與顧客都那樣稀稀落落,能夠叫人隨便坐一坐的沙發和椅子也很稀少,這就影響了這個城市的親切感與充實感。

穿行在這個很有氣魄的城市,有時你覺得你是穿行在一個輝煌的展覽會上,到處都是嶄新的、方方正正的、橫平豎直的大廳、前廳、樓梯、過廊和擺得好好的展品,連樹木也成行成列,草地也見稜見角。有時候你會產生一種願望,想看一點不那麼規則、不那麼認真地存在在那裡的東西。比如說,有沒有一條彎曲的小溪、一條蜿蜒的小路、一株歪脖子樹?你會渴望知道展覽會外面和後面的生活,而生活是永遠不會裝飾得那樣輝煌而又切割得那樣齊整的。

塔什干 —撒馬爾罕掠影(2)

差堪告慰的是我總算有更多的機會與塔什干的普通人相接觸。

這是我塔什干之行的最得意的一筆——操當地的民族語言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