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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了過來。這裡的人們一般都是睡得遲也起得遲的,六點鐘是一個很早的時間,但我不想再睡下去。梳洗完走到門外,真難得,天陰沉沉的,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吹到臉上的是溼潤涼爽的風。塔什干的夏季歷來是炎熱無雨的,不過才是五月下旬,我們這些電影節來客便已經嚐到了塔什干之夏的威力。當我詢問當地的朋友塔什干夏季的降雨情況的時候,被問詢者的回答是“根本不下”。今天又是怎麼了呢?

街上的行人和車輛都很稀少,在地下通道里倒看見幾個行色匆匆的人在朝另一個方向——地鐵車站的方向走去。我從對面的通道口出來,看到了地上的泥濘,原來夜間雨下得不小呢。一圈又一圈的鮮紅的、粉紅的與黃色、白色的玫瑰,五月底六月初,正是玫瑰盛開的季節。樹大部分似是楓楊,樹葉像楓,樹幹是楊。塔什干不愧是花與樹的城市,在這乾旱少雨的地方,到處有著眾多的花與樹。也許正因為乾旱少雨,人們才更懂得愛惜花草樹木吧。

塔什干晨雨(2)

報刊亭已經睡了一夜了,現在也仍然不到營業時間,亭裡亭外杳無一人。但是畢竟已是白天,隔著窗玻璃可以看到幾份報紙、畫報和為旅遊者準備的風光明信片。夜總會——我想昨晚有個母親在訴說的那個地方可以叫做夜總會吧——與冷飲店也都變得安安靜靜了,它們都在休息。

好安靜啊,來塔什干十幾天還從沒有這樣安靜、涼爽、潮潤過,連雨打在臉上、頭上也是舒服的。

我緩緩地再次走到了馬克思像前。馬克思靜靜地呆在一個靜靜的地方。碑有三層樓高,由青白色的條狀巨石築成,上面的石頭比下面的石頭還要寬大些,矗立在那裡像一道強勁的光柱,威嚴地向天空放射。當然基石還是大的,但碑並不樹在基石的正中,似乎有一點不平衡。這不平衡卻被馬克思的飛揚的鬍鬚平衡了。馬克思的鬚髮揚向一方,是神采飛揚,是憤怒,是呼喚著歷史的暴風。然而他沉默著。

我雖然不懂雕塑,但這像這碑仍然強烈地感動了我,也許更主要的是因為它是馬克思。我走近細看,發現碑下用多種語言寫著字。其中中文是繁體的: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此外我能辨認出的文字還有俄語、英語、法語、西班牙語、德語、阿拉伯語等等。從中文的繁體看來,此碑的建成不會晚於五十年代中期。我看著這碑、這像、這文字,感從中來,喟然慨嘆。

雨卻愈下愈大了,我的頭髮已經變得溼漉漉的。看著橫穿馬路的地下通道入口,還遠,而且有泥濘。近處沒有房屋。

只有一株株大樹,正好避雨。我緊走了兩步躲到樹下,這樹冠又大又密又厚,雨雖然還下,樹冠的下面卻是絕對的乾燥而且安全。站在樹下,聽著雨聲,看著雨、樹、花、馬克思碑,我覺得如夢如畫,似喜似悲。

這時從遠遠的對面走來了一位中年俄羅斯婦女。從長相和穿著上,我相信我還是能分辨出中亞細亞各民族“土著”和俄羅斯人的。這位婦女身穿質料樸素的綠花紋的連衣裙,長圓臉,目光嚴肅中充滿溫柔,臉色不算很健康。她沒帶雨具,匆匆站到了我斜對面的第三株樹下避雨,到了樹下以後,她慶幸地一笑,和我找到我的“保護傘”的時候的表情一樣。

然後她迴轉身來看著我,我也看著她。我猜想她是一位辛勞的有教養的工作者,我相信她的肩膀上有一副並不輕鬆的生活的擔子,然而她還是快樂和充滿希望的。我猜想也許她的丈夫沒有好好地待她,否則她的目光不應該是那樣。我猜想她正在猜想我是什麼人。在塔什干,正像在舊金山一樣,我多次被人當作日本人,也著實可嘆。我們的臉上都出現了笑容,我們都感到一種慰安,我們似乎已經用目光和笑容互致了良好的祝願,雖然我們誰也不知道誰。雖然雨還沒有停,天陰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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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什干 —撒馬爾罕掠影(1)

雖然還只是初夏,這裡炎熱、乾燥,到處是沒遮攔的陽光,到處都明亮耀眼。這裡到處是寬廣的街道,虎踞龍盤的巨大公共建築、雕像、紀念碑和噴水泉。這裡到處是方方正正的綠地、樹木、青草、花壇,酷熱中仍然生機無限。這裡到處都是標語口號、宣傳畫、警察、勳章獎章、棉桃圖案。烏茲別克以盛產棉花而功勳卓著於蘇聯,而榮膺列寧勳章。烏茲別克有專門的節日“棉花節”,連入夜以後街頭的霓虹燈圖案也既不為招攬理髮、也非輕鬆甜蜜的酒吧、更非可口可樂,而是紅紅綠綠的棉桃。

這就是著名的塔什干,蘇維埃烏茲別克加盟共和國的首都,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