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手裡沾漆,她靠著牆,慢吞吞地走著,尋找疑似茅廁的地方。
走到隔壁房間的視窗,微微火光漏洩出來。
從半掩的視窗,她看見室內的擺設有些老舊,有個半裸的男人背對著她,像在洗臉,也像在擦澡。他的背部是曬過的顏色,肌理在搖曳的火光下顯得細美而結實,她的視線移到屏風上的上衣,是灰藍色的。
她脫口:“殷戒嗎?”
話一脫口,那男子頓時一僵。
過了一會兒,這男人沉聲道:
“三更半夜的,你出來做什麼?”那聲音像在壓抑,男子仍然連頭也沒有回。
她心裡覺得怪,但有更急的事。“我在找茅廁……”
“你哪來的力氣走到茅廁?你先回房,待會兒我抱你過去。”
上個廁所也要繞來繞去的?那多麻煩。“如果你怕我看見你裸體,我不看就是了。”沒力氣走回去,慢慢靠向身後的柱子滑落。
許是他聽見了她的虛弱,狠狠—咬牙,拿下長衫,奔出房間,及時摟住她虛軟的腰,他低頭一看,瞪著她的赤腳。
“我又忘了……”
“你再忘吧,讓全天下的男人都看見你的裸腳算了!”兇歸兇,還是把長衫披在她僅穿著薄衣的身上。
好像有好久的時間沒有看見殷戒了,竟然產生很想念的念頭,他半裸的身體暫時無法讓她這個病人產生邐想,她只想仰頭好好看他一眼。
這一看,她噫了一聲。
“殷戒?”
他咬著牙根,忍著撇開臉的街動,兇狠地瞪著她。
“我是!”
“原來你……就是右都御史?”
“胡扯什麼你!”
在黑暗裡,她熠熠發亮的眸瞳直勾勾地注視著他。
以前他的黑眼異樣的美豔,只覺他五官之中眼部最為突出,但現在這張臉龐……精美俊秀到中性過頭的地步,眼眸依舊妖美,卻遠遠不及他陰柔妖豔的長相。
“你……上妝了?”
“上妝?”心吊了老半天,她竟然只說這兩個字?他上妝?這個女人說他現在這模樣只是上妝?他最可怕的秘密被她只用這兩個字形容?
“完蛋了……”
兇目瞪著她,他低咆:“完蛋什麼?”完蛋她曾喜歡上他這種人嗎?就算她覺得後悔了,他也不允!
“我真的好急……拜託,我不想丟臉,麻煩抱我到茅廁去好不好?”
殷戒聞言,微微一愣,隨即抱起她,快步往茅廁走去。
到了茅廁,他用肩一頂門,將她放下。“我就在外頭等,你隨時可以叫我。”
“等等,等等,你走二十步遠等我——不不,五十步好了。”
他瞪她一眼。“我耳力沒那麼好。”見她又盯著他的臉看,他有點惱怒了,將門用力關上。“我就在這裡!”
“在這裡啊……那不是什麼都聽見了嗎……好歹我也是個女生啊,為我留個面子吧……”
殷戒又惱又好笑。不由自主地摸上他細滑的臉,她寧願在乎這些事也不對他的臉大驚小怪嗎?
上妝?虧她想得出!
“我真討厭上茅房……哪個混蛋詩人說在茅房裡有靈感的……這麼髒……”她喃喃地抱怨。
過了一會兒,聽茅廁內沒有聲音了,殷戒才推開門,看見她蒼白的瞼上有點紅暈。
“你彆扭什麼?”他不甚在意地說:“你養傷的這段日子,吃喝拉撒睡哪樣我沒經手過?”
她聞言,顫抖地指著他。
他抓住她的手指,勾住她腰,一把抱她起來。
“你……你……你……”
“有什麼了不起的?虧得你這麼計較。”他緩了緩,又道:“只有幾次而已。有丫頭在照顧你,她不在時,自然由我接手了。”
拐回房裡,放她上床。她的臉已是陣陣紅光,完全不復之前的慘白。
“我想洗手……”她囁嚅道。
“什麼?”
“我在我家鄉養成良好習慣,一定要洗手。”她堅持。
又是她家鄉!他端來房內的洗臉盆讓她洗個過癮。
十指溼答答的,他拐了張椅子坐下,拿起乾淨的帕子擦起她的手。就算是擦乾了,她的手心仍是有點冰涼,不像她未傷之前,成天像團火球四處跑。
他索性整個包住她的雙手,抬眼看她。她細密的視線落在他臉上,他早知道,只是不想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