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個滿臉泥土的土妞得到一件稀世之珍,又愛又怕,怕自己出口氣就把珍寶碰碎了。
我爹把脖子梗了梗,看向我這裡,我連忙湊到榻前,我爹眼神發散,可我知道,他是看著我這邊的,就看見他眼睛眨了一下,然後迷迷糊糊笑著說,“小子,你來了?”
我連忙狗腿,“爹,我來了。您還想吃點什麼?我給您拿去。”
他還在笑,笑的有些如釋重負,似乎看到我就安心了,他的聲音細若遊絲,我只有把脖子抻長了,才能勉強聽見:
“……傻小子,還把那顆淚痣畫在臉上,……你自己沒有它是福氣,算命先生都說了,那顆痣畫的地方不對,主大凶……”
我下意識的抬手,把我長淚痣的地方擦了擦,低頭看,手上什麼都沒有。
我,“爹,您記錯了。兒子這個淚痣生下來就有,不是畫上去的。”
“……傻小子……”
我爹咳嗽了兩聲,我娘踢我屁股,“承子,你爹說什麼你都認。”
“不是……可是,我這……”
我娘不再搭理我,她又連忙從旁邊端來金碗,裡面盛著清水,讓我爹喝,我爹一揮手,他不喝。
“……傻小子,把那顆淚痣擦掉吧,……不然……不然……”
“不然,……”
“……你也不會,……死的那樣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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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起了身子。
我娘面不改色的伺候我爹喝粥,文湛還在敞開的軒窗旁邊看脈案,林若謙隨侍左右。
他們離的遠,聽不見。
我,“娘……”
我娘衝著我笑,“你爹說什麼你聽著,他病著,你別逆著他。”
我壓著聲音問,“娘,是不是我長的像我爹的故人,那個人死去很多年,我爹認差了。”
我娘卻說,“別瞎想,你能像什麼人?你長的像我。”
人都說兒像娘,可我知道,我長的並不十分像我娘。
我忽然想起來老崔還被關押在大牢裡面,於是連忙站起來,對我娘說,“娘,我還有點別的事,那這裡我就……”
她看也不再看我,只是點頭,“你快去吧,大事要緊。”
聽她這麼說,我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看了看她,然後忽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傻事,眼前這個平凡的女人是我娘,從原來到現在,從來沒有變過。
大正宮變起肘腋。
五鳳樓上,大正門內壁壘森嚴,御林軍重甲負劍,如同廟裡或者是王陵墳頭邊上一排一排聳立的木雕泥塑,一股阻擋不住的殺氣隱隱浮動著,波濤暗湧。
可是大正門外面卻是兩重天地。
隔著那兩道上千斤的大門,大正門外面熱鬧的好像把天橋搬了過來。一群文官堆在一起,趕得上幾百只鴨子呱呱亂叫。身著各色朝服,五彩斑斕的官員們頂著烏紗,擁著一個手拄虯根高木柺杖的白髮老兒和他的兒子,逼近大正宮門。
這是杜家那爺倆兒。
宮門飛簷上的黑色琉璃瓦高聳入雲,閃動著璀璨的冷芒。
忽然,吱吱呀呀的響動,青龍一般的鐵鏈緩緩滑動,緊接著,巨大的宮門被三十幾個壯漢緩緩推開,那感覺,就好像在天際開啟了一個洞。宮門很大,大到凡人無法想象地步。身材高挑結實的漢子和它比起來,就像一顆小草在仰望數百年的參天大樹。
大正門正中站著一個年輕男人。
很年輕,還不到弱冠的年紀。
是文湛。
他消瘦結實的身體上裹著黑色緙絲龍袍,上面繡著華美的蟠龍祥雲,就好像夜空中那種絢麗的景象倒影在人間。
可人們在他身上卻看到一種異常可怕的氣勢,就如同巋然不動的泰山,或者是排山倒海般的巨浪,讓所有直視他的人透不過氣。
然而他是氣定神閒的。
他甚至還帶著淡淡的微笑,宛如煙花三月最和煦的風。
身著五彩斑斕朝服的官員面面相覷,他們掙扎了很久,卻依然無法逃出生天,他們的雙膝開始發抖,變軟,最後,他們妥協了,全部跪倒在大正門外,以那種深入骨血中的臣服,做著最標準的跪拜。
杜皬拄著那根和他一樣蒼老的柺杖,在他兒子杜元澤的攙扶下,也緩緩跪了下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