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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刀殺人果真恰到好處,”方靜玄收起笑意,冷冰冰道,“我自會當他的刀。”方靜玄忽然有些疲憊的坐在位子上,伸出手覆蓋住自己的眼,君不君臣不臣,只覺得無數算計鋪天蓋地而來,刀光劍影裡如履薄冰,竟然容不下半分真心實意。

若是不知緣由,他定會去一紙書信恭喜他“喜獲佳人,得生貴子”,從此戍守北海再不回頭。然而他偏偏知道了,偏就那帝王“身不由己”的妥協,讓他痛恨起了自己的無力,竟使得懷中人物遭人覬覦。方靜玄是怎樣執拗的人,上一世他會生生受了誅十族的暴刑,而這一世,他決意要生世糾纏,北宮棣就再休妄想他會放手……不知北宮棣看他這般痴狂,究竟會是希望他知道,還是寧願他不知。

“我讓他做的,他總做到了。我自也該這般。”方靜玄冷冷淡淡的語調回蕩在書房中,淒寒入骨,窗外濺落的一片雪花,霧濛濛的冬季方才進入,還有極為漫長的寒冷要人度過。

視線緩緩掃視過那張紙之上較新的半疊信件,方靜玄露出極淡極淡的笑意,近似於陽春融雪那剎那的溫度般。不論上元燈會的相約,亦或是那次來信,北宮棣從來都是把選擇權放在了他手上。他方靜玄不痴不傻,那般至傲至尊的九五緣何會生出了相離的念想,放任被動,只這些心緒太過曲折藏匿在冰刀霜劍之間,層層疊疊,虛假迷幻……

北宮棣以為若他辨不清晰,便可相忘江湖,以為若他甘守己道,便不願沾絲毫汙濁。然而,這決議本是方靜玄早在苟活的那一剎那便做下了,也再未悔過。

方靜玄回給北宮棣的信上更短,只五個字——上邪,方靜玄。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方靜玄素來不齒情愛蜜語,方靜玄素來迂闊剛正,方靜玄素來家國天下,方靜玄也素來不會相思。只是平時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只平生淡漠無情,才知情之一字,爭教人生死相許。

他是不會許下生死的,北宮棣也不會,因著這世上永遠有著比彼此更重要的責任桓於心間,於他是一載帝王,於他是一介權相。然則既然後世人提起方靜玄,必然想到北宮棣,他也要讓後世人提起北宮棣,必想到方靜玄。

北宮棣除了信,再未捎帶一物寄來。伴他四年的只有一劍、一配、一環,然而由此衍生的種種情緒如網一般,將他捆縛在內,再不得脫身。方靜玄收起信紙,鎖上鐵鎖,一手執劍,來到院落便挑劍舞起。

出鞘之劍身帶流光,北宮棣曾用九淵劍在沙場上兵戎浴血,掙得赫赫威名,殺人盈野後飽沾血腥的劍鋒孕育出的煞氣逼人,在方靜玄日日擦拭之下竟也散了幾分。只是劍仍是劍:劍若霜雪,眸如朗月,劍若銀蛇舞動,身如矯龍穿蜒。寒風中方靜玄看著眼前飛崩落葉,天上皎皎清影,腦海中迴盪著這四年來的漫長歲月,恍然間已劍心相合,再無一二分別。

他持劍而立,放聲長嘯,不遠處綠色的嫩芽已然自院角悄悄抽起,不知不覺間已然走過了寒寒冬日。

第四十章 榮至歸京師

今日京師城內近乎所有行當都下令歇業一天,平民百姓們攜了家眷,熙熙攘攘得擠在從九元津至朱雀門的道旁,就為一睹得勝歸京的北海水師全貌。一眼望去,凡是能落腳的地方都盡數站滿了人,倒是城中鬧市區人煙稀少,一反常態露出了蕭條之色。

自九元津至城南朱雀門口,再到京師內南北貫通的承天大道,午時過後道路上便盡數肅清,九門禁軍穿著玄鐵黑甲肅立在磚道兩旁,百姓見此陣仗,也就紛紛退到街道兩旁等候觀望。此般場景當真合了這萬人空巷四字。

京師中向來多盛宴,是以城中人早已習慣了熱鬧,名噪一時者有之,半城紅妝者有之,也都令人側目眷注,然而卻難得這般引得幾乎半城人集聚之景。這卻又並不奇怪,不少人手持一冊插圖版的演義小說翹首相盼,想來若是那樣傳說中的人物歸來,且帝王親自率滿朝文武相迎,也可算是千年難得一逢,哪裡能錯過。

晌午過後,隨著一聲聲輕微相傳的“來了”,“來了”之音,百姓悄然安靜下來,個個伸長了脖子向皇城方向望去。不見其人,先聞其聲。陣陣典雅莊重的音樂聲裡,手持各樣珍奇的儀仗隊伍順著承天大道走來,路邊百姓向中間一輛最為華貴的車架叩拜而下,大多人都不敢放肆抬頭望一眼。

然而有一些見多識廣之輩暗中觀察那些儀仗之後,不由得微微倒抽一口冷氣——皇帝竟是用了“嗣明堂,奉北郊”的第二等法駕儀仗,乘坐著的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