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最值得留戀的影子像迴光返照一樣,回到了眼前。
“華子,快吃吧。”
“華子,這身衣服你穿了吧,你哥嫌小了。”
那是一個媼婉的厴容,是他對這個冷漠世界的唯一回憶,他記得自己怯生生地接過燴麵碗,記得那雙白如春蔥的細手,那是他心裡唯一不容褻瀆的聖地。
他慢慢地掏出了一張發黃的舊照片,釋然地看了眼照片上美麗的容顏,然後他慢慢地放嘴裡,嚼著,使勁地嚼著,在回憶的愜意中慢慢品味著似乎一種美好的滋味,而耳聽到的,卻是警察冷冰冰的喊話:
“華登峰,你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馬上投降……放下武器,馬上投降。”
聲音在機械地重複,沒有人能衝破這排山倒海的鐵壁合圍,華登峰冷笑一聲,他辨著聲音的來源,向著喊話的方位砰砰兩槍,喊話聲啞,一串微衝子彈襲來,在槍聲方歇的剎那,他一躍而起,槍口對著窮追不捨的追兵悍然開槍。
砰砰……槍響!
噠噠……噠噠噠……無數聲槍響。
他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攝住了,威力並不大的子彈,足夠鑽進他的身體,他低頭,看著流在汙跡上的血,臉上卻帶著釋然的笑容,慢慢地,傾斜了,然後轟然仆倒在地,汩汩流出來的血染過一片黑土,血,也成了黑色的。
十九時十一分,前方捷報,追捕嫌疑人華登峰被當場擊斃。
指揮部看著回傳的畫面全場靜默,對於這位悍然迎著槍口拒捕的罪犯心生凜然,沒有那怕一點大功告成的喜悅……
第161章同仇敵愾(3)
一列又一列火車呼嘯而過,像載走了黃昏,載來了黑夜,一簇一簇的燈光晃著,像黑夜裡多了無數顆晶亮的星星。
紀震趕到現場時,事發地楊莊段廢棄的訊號道班站,第一處遺留的東西看起來依然心驚肉跳,華登峰未帶走的包裡,還裝著6公斤成型炸藥,硝胺和黃色炸藥,在這位大師手裡,恐怕能發揮出炸掉半幢樓的效力。
發動警力找回的彈殼、彈頭,爆炸碎片,作為證物擺了滿滿一地,幾處怵目的血跡猶新,沿他們追擊的路上,依然有無數警員在打著燈光,尋找留下的彈殼。
他不由自主地沿路走著,時而回頭看著,像在丈量著開槍的距離,而他的手裡,卻緊緊攢著一顆改裝後的子彈,裝藥量過載了,彈殼的出口都裂了,這種子彈的出口動能達到多少還沒有資料,不過他知道很大。
躺在地上的牛再山就是最好的證據,隔了十幾米,一槍爆頭,那子彈洞穿了死者的頭顱,自後腦射出,掀掉了一大塊,屍體運走,那兒留了一個幾乎是人形的血浸痕跡。
省廳來的專家在回溯追捕過程,猝然遇襲,兩組交火,這個時候選擇的方式是正確的,有一人自路外迂迴截殺;而兩名嫌疑人也不傻,是藉助火車經過的間隙逃跑,而且很熟悉環境的火車經過時間點,故造成警員傷亡,之後牛再山被打傷,但更出乎意料的是,華登峰連同夥也一槍擊斃了。
“奇人啊……奇人。”
總隊長輕聲喟嘆道,不知道所指。
像心事難了一樣,他沿著路,和武警戰士打著招呼,在每一個彈點都駐足片刻,像體會兩位追捕的是在怎樣的心態下,頂住了華登峰射出的幾十發改裝子彈。
快至橋上,他駐足了,幾公里的路程現在走起來都艱難,在追擊和圍捕的間隙,可能逃走的機會太多了,扒上路過的火車、再往遠處逃向橫亙而過的高速路、甚至向東遁進城郊村裡,都有可能漏網。他沒跑掉,是因為追擊的兩人,把他追到了窮途末路。
“總隊長……”謝遠航輕聲喚了句,他忝列指揮部人員,現在都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紀震側頭看著,沒有說話,謝遠航把要說的話咽回去了,指著下面道:“那兒就是擊斃華登峰的地方,他跳進了汙水河裡,差點打死大兵。”
“那小子命大,要是這種改裝子彈,他不死也得半殘。”紀震道,黯聲的話裡掩飾不住地欣賞,他且走且問著:“我只負責追捕惡性罪犯,沒有研究過什麼犯罪,可這樣的罪犯我也是頭回見到,槍戰鬥得不光是槍法,心理素質佔很大一部分……應該就是我們所說的鬥志吧,這麼拼命的人,心裡究竟怎麼想的啊。”
這個已經無從證實了,但忍不住會讓後來者好奇,謝遠航想想道著:“他剛來中州也就十八九歲,工地那場鬥毆他是受傷最重的,被摘了眼球,當時只被當做一起普通事件處理,連立案都沒有,據周小旦講,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