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恐地警示著大兵:“小心。他要開槍。”
大兵正從水裡出來,一抹臉上的汙水,下意識地側頭,後仰,砰聲槍響,水裡的大兵像被撞到了,重重地仰倒在水中,張如鵬慌得縱身跳進河裡,嘩嘩划著水,順流去接大兵。
“大兵……你特麼可別嚇我啊……大兵,大兵……”
張如鵬恍急地把大兵拽到懷了,他渾身汙漬的,都看不清中槍的地方了,只是眼緊閉著,滿是汙漬的臉頰上,掛滿了疲憊,張如鵬探探脈博,還有,他抱著人,划著水,使勁地往對岸攀去。
此時,突擊組追來了,十隻微衝突突突掃射著,衝在最前的通通連連跳,涉著齊胸深的水而過,那位逃匿的嫌疑人也到了強弩之末,他行動遲緩地在岸邊的樹林的躲閃,被追到無路可逃時,這個悍人居然又引爆了一顆手雷,把突擊組阻在林中,他倚著一處凹地還擊,十名突擊隊員又被炸傷兩人,竟然前進不了半步……
……
……
岸邊,張如鵬撕著沒染汙水的領口,墊到了大兵的傷處,那一槍傷到了肩窩,傷口一壓,大兵疼醒了,他一呻吟,張如鵬如釋負重道著:“嚇死老子了。”
“你是對的,他不可能被我們活捉,肯定有防備,槍換了。”大兵道。
“對,那支改裝槍他棄了,他也快彈盡了。”張如鵬一被提醒,想到這茬了,他吼著前方突擊組道著:“拉開包圍距離,他快彈盡了,拖死他。”
那隊突擊組見識到這個人悍勇了,慢慢拉開距離,十支微衝指著凹處,那一位並未露頭,可他根本不像瞎了一隻眼,而像多長了一隻眼,靠得最近的若敢稍動,一定會引來他猝不及防的冷槍。
槍聲歇了,在喊話投降了,大兵和張如鵬相視,那股子劫後餘生的感覺,是如此地怪異,大兵道著:“一下子閉氣,我以為我要死了。”
“太緊張了,你不至於也怕死吧?”張如鵬道。
“我剛才一下感覺到了害怕、恐懼,恐懼到心裡那種,不知道為什麼,那種感覺很強烈,以前都沒有過,我其實很嫌棄自己的,有時候出任務,都巴不得自己死在槍下。”大兵輕聲道。
“看你是真害怕了。”張如鵬道。
“你不怕嗎?”大兵問。
“怕,害怕的要死,幾次子彈擦過,都嚇得我出一身冷汗。”張如鵬道,臉上難得地出現了羞赧。
“不,你不是怕死,而是怕見不著豆豆,見不著陳妍了,那是一家好人,你要是心裡有芥蒂的話,就和她們早點了斷,否則,只會傷害到她們。”大兵輕聲道,看著猶豫的張如鵬,他勸慰著:“沒有人會怪你的,我們活得都不容易,說不定那天就再也睜不開眼了,別給自己留下遺憾。”
張如鵬抽搐了一下,點點頭,而他瞬間又發現不對了,悻然罵著:“狗日的,你不是咒我死呢嗎?有這麼勸人的嗎?”
“不,我是在勸自己……我知道我害怕什麼了,我害怕失去這些,失去你們,害怕再經歷一次又一次沒有休止的生離死別……剛才中槍的好像是高銘,我怕他挺不過來了。”大兵虛弱地道著,這一次已經是用盡的力,從沒有這麼疲憊過。
“放你孃的屁。”張如鵬重重呸了大兵一口,大兵渾身無覺,兩行淚慢慢地盈著,張如鵬卻是哽咽了,一側頭,清淚嘩嘩而下,他卸著彈匣,已經進水了,隨手扔了槍,大步走向被圍著的嫌疑人……
……
……
這一處凹地已經成為絕地,向前是一片開闊地,影影幢幢的包圍成為一道橄欖色的人牆,那夕陽下最後一抹光輝的反射,把警服照得變了顏色,偶而眩目一道光線,那是警徽的反光,在華登峰的眼中,已辨不清有多少人,有多少槍口指向這裡。
身後,十隻槍,偶而露出一點身形,就有一串子彈襲來,他手裡緊緊地攢著幾個顆澄亮了子彈,是四顆,槍裡還有兩顆,最後六顆。
砰……砰……他露手了,聽到了左近的迂迴的悉索聲音,開槍處濺起一片樹渣,打在了樹上,眼光迅速一瞥,卻發現上當了,是追兵繫著細繩,拉著一顆灌木在動,而一露頭,又招來一串子彈襲擊。
他迅速退了彈匣,壓進了子彈,合匣,而對方卻沒有動靜了,頭頂上的直升機飛過,瞳孔裡的人牆更清晰了幾分,漫片的警察像一片湧起了潮頭,他知道,很快他就會被淹沒。
在這最後的彌留時候,他的心卻寧靜下來了,一個他期待的,從不意外的歸宿將至,心裡的寧靜讓他在這一刻感覺格外地清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