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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撲嚕跑了進來,站定,發出第二聲長嘯:“觸黴頭啊!”

“我呸呸呸呸呸!扣你薪水!”曹順章呸了一通道。

“順遂大吉利啊!門外有個死人頭!”

曹順章跳了起來:“報警啊!”

“報警?”

“身首異處,屍分兩地。不是幫派火併就是切了個頭下來敲詐勒索我!哼哼!曹順章在上海被人敲過?報警沒得說!”

“我說死人頭……就是餓死病死的窮鬼,腦袋還在,身子也連著……警察不管的。”

曹順章冷靜下來,又坐下來較勁他的火柴:“葫蘆啊,不是我說你,曹家是有身份的人,有身份的人家現在都說國語,上海話太土。”

曹葫蘆很現實地操著心:“怎麼辦?”

曹順章終於打著了火:“隔壁起了沒有?沒起就拖去他家門口。這東西等衛生隊來清,要收五塊錢衛生費的。”

“起了、人家上班早。”

曹順章有點犯愁:“那就得拖遠點了。要等到小囡起床,像上次那個倒門口還不斷氣的被她拖進來,醫藥除蝨費,本想也是撿個便宜勞力,結果還死了,殯葬棺材費,清洗房間費,那就不止五塊了。”

“誰拖?那東西有傳染病的。”

曹順章瞪著他:“我拖?”

曹葫蘆終於放鬆了:“哦。”

“我拖?!”曹順章一巴掌拍在几案上,菸缸都跳了起來。

“哦哦。”曹葫蘆終於反應過來,連忙一溜煙跑了。

曹順章立刻揉著打痛的手。

曹葫蘆再一次面對那具軀體,點了點指指戳戳的用人雜役們:“你你你你!拖走!”

被他點到的立刻掉頭就走,沒點到的也跟著閃。

曹葫蘆喊:“扣薪水啦!”

一個用人不滿地說:“扣啦扣啦!我一份錢做兩份工,好意思扣就扣啦!”

“叫你們做事不做事啦!當然要扣!”

“僱我是做飯,現在連衣服也要洗啦!”

“我是司機,院子也要我掃!前天陪老爺去茶會,剛打死人呢,連個壓驚錢也不給!”

“到你們家多做不給錢,少做就扣錢。大管家你打聽一下啦,現在老爺多得很,我們這樣服侍過真正上等人的好找事!”

曹葫蘆瞪眼:“你意思說曹家不是真正上等人嗎?”

“那就摸著心口講啦。”

曹葫蘆很沒轍,因為跟他鬥嘴的都是且戰且退,嘴沒鬥完,人倒沒影了。曹葫蘆只好瞪著屍體發呆,零的德行讓他也齜牙咧嘴:“屍體噯屍體,你就做屍體也做得寒磣了啦。”曹葫蘆拿起用人扔掉的掃帚捅了捅零,然後他瞪著零的臉,高山失足般地一驚:“大頭鬼了!”他跳著躥回屋。

曹順章沾沾自喜地噴出一口煙,這個人一生中似乎就三種狀態,對下的目高於頂,對上的阿諛奉承,獨處時的沾沾自喜。

曹葫蘆蹦著跳著進來:“冤孽啦!撞見鬼啦!”

曹順章被嗆得直咳嗽:“我呸呸呸呸呸!咳咳咳咳咳……”

“二少爺啊!”

曹順章已經顧不得順遂了:“你撞見鬼啦!”

“是撞見鬼啦!死人頭……大門外邊的路倒屍,是二少爺啊!”

曹順章的表情有點像被鬼摑了一耳光,狐疑著不知該上哪找傷害他的傢伙。

“二少爺啊!二少爺回家啦!”

曹順章沉默,狠吸了一口雪茄把雪茄放在菸缸裡,外表冷靜而內在惶急,他忘了戳滅剛開個頭的雪茄。他邊往外走邊沉鬱地發著狠:“要不是扣你薪水。”

曹葫蘆一言不發地跟著往外走。

花甲之年的曹順章和知天命之年的曹葫蘆在大門前打量著那具屍體。用人們又聚了很遠地指指戳戳。

“老爺您看,可不是二少爺。”

“不是吧?”曹順章仍在狐疑,惟恐那具屍體是一個可能的騙局。

曹葫蘆拿掃帚戳零的腦袋,調換著角度:“您看,剃了這頭髮,颳了這鬍子,沒這塊傷……往回倒找十幾年。”

曹順章看著,靠近,他開始戰慄。曹葫蘆還在戳,曹順章把那把有失恭敬的掃帚搶了扔開,他用手把零的腦袋扳了過來,探鼻息,摸脈搏,然後捶胸頓足:“冤孽啊!天道啊!討債鬼呀!”他回頭瞪著指指點點的用人,“還看著幹什麼?往裡抬啊!還沒死啊!”

於是七手八腳,一擁而上。抬路倒屍沒有身份,抬路倒屍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