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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我當然是會出山的。不說為個人,也不說為國家,就是為了祖宗也要拼一下老命呀。我南皮張家真的出了一個宰相,這可是上光祖宗之德,下勵子孫之志的大好事呀!說罷,我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第三章 投石問路(18)

閻敬銘也禁不住笑起來。他覺得面前這個桑治平是個頗有情趣的人,初見面時的陌生感,隨著他這一番富有感染力的談話,已經消失殆盡,彼此之間彷彿是老相識似的。

“南皮張家的祖墳很好,出了個狀元總督張子青,又出了個探花巡撫張香濤。今後再出一個宰相,那可真正不得了啦!拼一下老命,值!”

桑治平聽出閻敬銘話裡的弦外之音,忙笑著說:“是呀,我是沒這個命。若有這個命,哪怕是一百歲,也要去做,做一天宰相也是宰相呀!”

“對!對!你這話說得很有意思。”閻敬銘樂呵呵地,又問,“張香濤來山西三個多月了吧,他在忙些什麼哩?”

桑治平注意到,閻敬銘眼神中關注的色彩明顯地增強了。這句話,顯然不是泛泛之問。他斂容答道:“張撫臺久蓄大志,但一直徘徊在翰苑學官之間,不得展布,他一直引以為憾。這次聖恩眷顧,得以外放山西巡撫,平生志向能有施展之地,他極為感激太后、皇上,立志要把山西治理好,報朝廷知遇之恩,伸自己久抑之懷。”

閻敬銘插話說:“張香濤志向很大,他是把山西作為初試牛刀之地,我讀過他到山西后的謝恩折,內中兩句話我還記得,道是:身為疆吏,固猶是瞻念九重之心;職限方隅,不敢忘經營八表之略。歷來出任疆吏的人都不敢說這種話,只有他張香濤才說得出,今後怕要作為名言傳下去了。”

桑治平聽了這話,心裡想:這老先生一直都在看邸報,看來不是那種徹底洗手不幹的人,再次出山應是可能的事情。只是,他的邸報從哪裡得來?桑治平說:“您真是巨眼識人。我願意跟他從京師到太原,就是看中他這種胸懷海內的氣概。張撫臺來晉後,作了許多公私查訪,目前把三晉情況基本摸清楚了。”

“山西複雜,是得多聽聽輿情。”閻敬銘望著桑治平問,“新官上任三把火。張香濤的三把火準備燒哪裡呀?”

“張撫臺第一要剷除罌粟。他說,這種毒卉與民爭利,最是可恨。”

“他算是把山西這個弊病看到了。”閻敬銘插話,“愚民圖眼前之利,沒有長遠打算。鴉片只能提一時之神,不能養生活命。前幾年大旱,災情雖說很嚴重,但也不至於到那種地步,餓死兩百多萬人,一個主要原因是沒有糧食。農民不種田,拿著賣鴉片的錢去買糧食吃。天一旱,遠近都無糧,你有錢上哪買去?許多地方一家家的餓死,櫃子裡卻存著不少錢,這就是種鴉片的下場。不徹底剷除罌粟,三晉無治理之望。”

閻敬銘的這幾句話乾淨利落,說到了實處。桑治平頻頻點頭,心裡想,當年做糧臺總理的時候,說起話來一定是這種氣勢。

“張撫臺說第二要整飭吏治。山西官場風氣很壞,懶散不負責,正氣不伸。這尚在其次,最壞的就是差徭繁重、盤剝百姓、貪汙受賄、中飽漁利,整個官場就是一個寡廉鮮恥、人慾橫流的淵藪,必須把這個風氣扭轉過來。”

“唉!”閻敬銘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桑治平忙把話停住,瞪著雙眼聆聽他的下文。“我常對人說,山西官場遲早會爛掉。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此種腐敗,由來已久,在山西做巡撫不是在京師做清流派,一道奏疏上去,或是幾個名人###發表一道宣言就可以起作用,此中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要整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您說得很對!”桑治平說,“張撫臺也知道此中的複雜。他說官場的疲沓不振,可以說自古皆然,各省皆然,只是眼前山西更嚴重罷了。丹老,您或許對張撫臺的為人尚不十分清楚。他雖然手無縛雞之力,膽氣卻大得很,不怕得罪人,不怕擔風險,他說山西官場非來個天崩地裂不足以震動。而眼下正有一件大事,只要敢碰,且一碰到底,就能天崩地裂。這件事就是清理積壓三十年的庫款。”

“三十年了,這要牽涉到多少個山西巡撫和藩司,他張香濤就不怕惹這個麻煩嗎?”

“不怕!”桑治平堅定地回答,“張撫臺說,決不是這三十年內所有的巡撫和藩司都有問題,牽涉到哪個人的頭上就是哪個人,決不含糊。”

閻敬銘望著桑治平那種不容置疑的神態,頭輕輕地點了兩下。山西的情況他是很清楚的,這幾年吏治腐敗的根源之所在,他早就心裡有數。作為一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