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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他的首席醫生笨拙地使用必須這兩個字深感不快,不過路易十五可不是暴發戶。

一個鐘頭以後,僕人把一封信交給於連;這封信乾脆就是愛情的表白。

“文筆還不太做作,”於連心想,他想用文字的評論控制喜悅,然而他的臉已經抽緊,禁不住笑了。

“終於,”他突然大聲叫起來,激情太強烈,已經無法控制,“我,可憐的鄉下人,我終於得到了一位貴婦人的愛情表白!”

“至於我,幹得還不壞,”他想,儘可能壓住心頭的喜悅。“我知道如何保持我的性格的尊嚴。我從未說過我愛她。”他開始研究字型,德·拉莫爾小姐寫得一手漂亮的英國式小字。他需要做點體力上的事,好從那快要使他發狂的喜悅中解脫出來。

“您要走了,我不能不說了……見不到您,我實在受不了……”

一個想法突然襲上他的心頭,彷彿一大發現,打斷了他對瑪蒂爾德的信的研究,使他感到加倍的快樂。“我戰勝了德·克魯瓦澤努瓦侯爵,”他喊道,“我,一個只說些正經事的人!而他是那麼漂亮!他留著小鬍子,有迷人的軍裝;他總是能在合適的時候找到又聰明又巧妙的話來說。”

於連有了美妙的一刻,他在花園裡信步來去,幸福得發狂。

稍後,他上樓來到自己的辦公室,讓人去通報德·拉莫爾侯爵,幸好他沒有出門。他讓侯爵看幾份標明來自諾曼底的檔案,很容易地證明了諾曼底的訴訟要處理,他不得不推遲到朗格多克的行期。

“您不走我很高興,”侯爵談完事務以後對他說,“我喜歡見到您。”於連退下,這句話使他感到彆扭。

“而我呢,我卻要去引誘他的女兒!而且可能還要便和德·克魯瓦澤努瓦侯爵的婚事告吹,這可是他的未來最迷人的一件事啊,如果他當不了公爵,至少他的女兒會有一個凳子。於連打算不顧瑪蒂爾德的信,也不顧已向侯爵做過的解釋,動身去朗格多克。不過,這道德的光輝一閃即逝。

“我真善良,”他對自己說,“我,一介平民,居然可憐起一個這種地位的人家了!我,一個被肖納公爵稱為僕人的人!侯爵是如何增加他那巨大的家產的?他在宮裡得知第二天可能會發生政變,立刻就把公債賣掉。可我呢,後孃般的蒼天把我拋到社會的最底層,給了我一顆高貴的心,卻沒給我一千法郎的年金,也就是說沒給我麵包,不折不扣地沒給我麵包;而我卻拒絕送上門來的快樂!我如此艱難地穿越這片充斥著平庸的灼熱沙漠,卻要拒絕能夠解除我的乾渴的一泓清泉!真的,別這麼傻了;在人們稱為生活的這片自私自利的沙漠裡,人人為自己。”

他想起了德·拉莫爾夫人,特別是她的朋友,那些貴婦們向他投來的滿含著輕蔑的目光。

戰勝德·克魯瓦澤努瓦侯爵的喜悅終於使這種道德的回憶敗下陣來。

“我多麼希望看見他發火!”於連說,“我現在多麼有把握給他一劍啊。”他擺了個姿式,作二次進攻狀。“在此之前,我是個村學究,不光彩地自恃還有點兒勇氣。這封信之後,我和他平等了。”

“是的,”他懷著無限的欣喜悅悠悠地對自己說,“侯爵和我,我們倆的價值已經衡量過了,汝拉山區的可憐木匠佔了上風。”

“好,”他叫道,“我在回信上就這樣落款,您別以為,德·拉莫爾小姐,我忘了自己的身份。我要讓您明白並且清楚地感覺到,您是為了一個木匠的兒子而背棄了曾經跟隨聖跳易出參加十字軍東征的大名晶晶的居伊·德·克魯瓦繹努瓦的一個後裔。”

於連喜不自勝。他不得不下樓到花園裡去。他把自己鎖在裡面的那間屋子,他覺得太狹小,喘不過氣來。

“我,汝拉山區的窮鄉下人,”他不斷他重複著,“我,註定一輩子穿這身慘兮兮的黑衣服!唉,早二十年,我會像他們一樣穿軍裝,那時候一個像我這樣的人,要麼陣亡,要麼三十六歲當上將軍。”他緊緊握在手裡的那封信,給了他一個英雄的個頭兒和姿態。“現在,確實如此,穿上這身冕衣服,到了四十歲,也可以像博韋的主教先生那樣有一萬法郎的薪水和藍綬帶。”

“好吧!”他像摩非斯特那樣笑著對自己說,“我比他們有更多的聰明才智,我知道怎麼選擇我這個時代的制服。”他覺得他的野心和對法衣的眷戀膨脹起來。“有多少紅衣主教出身比我還低,而他們掌過大權!例如我的同鄉朗倍維爾。”

於連的激動漸漸平靜,謹慎又冒了出來。他暗自誦讀達爾杜弗的臺詞,他對這位老師的角色可是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