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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正是對德·拉莫爾小姐身材的優雅、衣著的精緻趣味、手的白皙、胳膊的美和舉手投足的從容神魂顛倒了一番之後,他發現自己愛上了她。為使其魅力臻於極致,他把她想象成卡特琳·德·美第奇。對於他所設想的她的性格來說,深則不厭其深,惡則不厭其惡。這是他年輕時欽佩的馬斯隆們、福利萊們、卡斯塔奈德們的典型,一句話,他認為這就是巴黎人的典型。

還有什麼比相信巴黎人城府深廣和性情邪惡更可笑的嗎?

“很可能這個三人幫在嘲弄我,”於連想。如果沒有看見他的目光回答瑪蒂爾德的目光時所流露出的陰鬱冷漠的表情,那對他的性格就會了解得很膚淺。德·拉莫爾小姐感到驚訝,有兩、三次大著膽於讓他相信她的友誼,卻都被一種辛辣的諷刺頂了回去。

這個女孩子的心素來冷漠,厭倦,對精神的東西很敏感,受到這種突如其來的古怪態度的刺激,一變而為熱情洋溢,流露出自然的本性。然而瑪蒂爾德的性格中也有許多的驕傲,一種感情的萌生使她全部的幸福依賴於另一個人,這就同時帶來了一種陰沉的憂鬱。

於連自到了巴黎之後,已經有了相當的閱歷,能夠看出那不是厭倦所產生的乾枯的憂鬱。她不像從前那樣貪戀晚會、看戲和種種消遣,反倒逃而避之。

法國人唱的歌讓瑪蒂爾德厭煩得要死,然而把歌劇院散場時露面當作職責的於連注意到,只要她能,她就讓人帶她上歌劇院。他自認為看出她已經失去了一些原本閃耀在她各種活動中的那種完美的分寸感。有幾次回答她的朋友時,她的玩笑尖酸刻薄,幾至傷人。他覺得她拿德·克魯瓦澤努瓦侯爵當了出氣筒。“這年輕人一定是愛錢愛得發了瘋,不然早把她甩了,不管她多麼有錢!”於連想。而他呢,他對她汙辱男性的尊嚴感到憤怒,愈發對她冷淡了。他常常甚至很不禮貌地回答她。

於連決心不為瑪蒂爾德感興趣的表示所騙,然而有些日子裡這種表示畢竟是很明顯的,他的眼睛已經開始睜開了,發現她是那樣地漂亮,有時不免心慌意亂。

“上流社會這些年輕人的機敏和耐心最終會戰勝我的缺乏經驗,”他對自己說,“我得走,讓這一切有個了結。”侯爵在下朗格多克有不少小塊地產和房產,剛剛交給他管理。去一趟是有必要的,德·拉莫爾先生勉強同意了。除了與他那勃勃野心有關的事務外,於連已經成了另一個他了。

“說到底,他們沒有讓我上鉤,”於連想,一邊做著出門的準備。“德·拉莫爾小姐對這些先生開的玩笑,無論是真實的,還是僅僅為了取得我的信任,反正我是開心解悶了。”

“如果沒有針對木匠兒子的陰謀,德·拉莫爾小姐就無法理解了,不過,在我她是無法理解的,至少在德·克齡瓦澤努瓦侯爵她也是同樣地無法理解。例如昨天,她真的生了氣,我很高興她為了對我好而強迫一個年輕人做他不服做的事,他是既高貴又富有,而我是既貧窮又卑賤,恰應對比。這是我打的最漂亮的—次勝仗;它可以讓我快快活活地坐在驛車裡的椅子上,在朗格多克平原上賓士。”

於連對他的動身保密,但是瑪蒂爾德比他知道得還清楚,他第二天將離開巴黎,而且時間很長。她推說頭疼得厲害,客廳裡空氣太悶,更加劇了她的頭疼。她在花園裡散步很久,用尖酸刻薄的玩笑對諾貝爾、德·克魯瓦澤努瓦侯爵、凱呂斯、德·呂茲和其他幾個在德,拉莫爾府吃晚飯的年輕人窮追不捨,逼得他們離開。她用一種古怪的目光望著於連。

“這目光也許是在演戲,”於連想,“可這急促的呼吸呢,還有這心慌意亂的種種表現呢!算了吧:”他對自己說,“我是什麼人,居然想判斷這些事?那是巴黎女人的最高明最狡猾的把戲呀。這種急促的呼吸幾乎要碰到我了,她大概是從她那麼喜愛的萊昂蒂娜·費伊那兒學來的。”

花園裡就剩他們倆了,談話顯然已無法進行。“不!於連對我毫無感覺,”她對自己說,真的感到了不幸。

他向她告辭,她使勁兒抓住他的胳膊:“您今晚會收到我的一封信,”她說話的聲音都走了樣,認不出來了。

此情此景立刻感動了於連。

“我的父親,”她繼續說,“對您的效勞有公正的評價。明天必須不走,找一個藉口。”她說完就跑了。

她的身材真迷人。她的腳也最漂亮,跑起來姿態優雅,把於連都看傻了;然而,誰能猜得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於連又想了些什麼?她說必須這兩個字時的那種命令的口氣冒犯了他。路易十五臨終時,也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