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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麼晚?為什麼不早一點睡?

———個人活著並不是只為了自己,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為了別人而活著的,如果你已經擔起了一付擔子,就不要隨便放下去。

陳老頭心裡嘆著氣,用大拇指壓了壓菸斗裡的殘餘菸絲,然後一口一口用力地吸著。本已快滅的火種,又重新亮了起來。

煙霧從陳老頭的鼻孔緩緩噴出。

這個麵攤就在監牢後面的巷子裡,也正好是老蓋仙房門的左邊。所以有時沒有事的老蓋仙常常跑去找陳老頭聊天喝酒。

陳老頭的酸辣面最合老蓋仙的口味,尤其是在天寒地凍的夜裡,能吃上一碗關味的酸辣面,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今夜老蓋仙很早就躲進被窩裡,可是翻來覆去地,總是睡不著,心裡好像有成千上萬解不開的事在煩著一樣。

最後他終於決定到陳老頭那兒去喝個幾杯,兩個孤老頭在一起,或許很容易打“時間。來到麵攤,老蓋仙還未開口,就已看見陳老頭用一種很驚訝的人情看著他。”你病了?“陳老頭的聲音也帶有驚訝。”病了?“老蓋燦一愣。”沒有呀!”“沒有病,這個時候你不在被窩裡睡著,跑來這裡幹什麼?”“來灌你幾杯酒呀!“老蓋仙找了個位子坐幹”。”在這種鳥天氣裡,不喝個幾杯,實在對不起自己。”

“老樣子?”

“對的。”

“對的,對的。”陳老頭邊切菜邊哺哺自語。”每次切五碟菜,剩回來的還是五碟菜。”

他不知道,有些人喝酒是不吃菜的。就算叫菜,也只不過是拿來點綴,拿來看的。

就彷彿一個人半夜裡寂寞得要死,他家裡有大魚、大肉,上等好酒,他也情願到路邊攤上去吃喝。

他吃的不是酒菜,而是那裡有人,有人的氣息。

一碟豆腐乾、一碟豬耳朵、一碟白切肉、一、碟滷牛肉、一碟花生米。

五碟小菜擺在桌上,杯子兩個,酒兩壺。

老蓋仙、陳老頭兩人面對面而坐。各人面前一個杯,一壺酒。

杯中有酒,燒刀子。

“桌前一壺酒,能更幾回眠?”老蓋仙喝了一杯。

“欲投向處宿,隔桌間酒夫。”陳老頭不服輸地,也喝了一杯。

老蓋仙看著他喝下一杯,昔笑著,轉頭望向門外,望向夜空,望向遠方。

“人老多言。”老蓋仙感慨他說,“其實他們並不是嘮叨,他們只是怕靜而已。”這是真言。

老人話多,嚕囌,並不代表他們嘮叨。

他們只是怕靜而已。

“靜”,多麼平凡的一個字,也多麼難了解的一個字。

老人多言,是怕無語。

動物出聲,是怕靜。

“所以年紀越老的,話越多,也越嘮叨。”陳老頭吃了三口菜。”你說對不對?”

“對。”老蓋仙也吃了三口菜。”當然對。”

“其實他們的嘮叨,都是經驗之談。”陳老頭嘆了口氣。

“可是年輕的一代,不願意聽,也不願意遵從。”

“所以這個世界上,才永遠有老人和年輕人之分。”陳老頭笑了笑。

“現在是這樣,千年以後,也是這樣。”老蓋仙大笑著說:“這是萬年不變的道理。”

兩人的笑聲,由小麵攤擴散出來,逐漸在夜空中盪漾著。

盪漾,盪漾著。

他們兩人的笑聲還未斷之時,他們的臉上忽然出現一種奇異的表情。

——無論那是種什麼樣的表情,都絕不是歡樂的表情。

死一般的黑夜靜寂中,遠處忽然隨夜風傳來了一陣低沉淒涼哀怨的三絃聲。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這三絃聲聽來就彷彿未自地獄。

——來自地獄的聲音,你聽過嗎?

仙樂是種什麼樣的樂聲?一一沒有人聽過。

地獄傳來的聲音——你聽過嗎,沒有。

絕對沒有人聽過。

如果有一種令人聽起來覺得可以讓自己心靈變化,甚至可以讓自己整個人溶化的“樂聲”,人們一定認為這種“樂聲”是仙樂。

老蓋仙和陳老頭並沒有溶化,他們已沉醉,醉在那如位如訴的三絃聲裡。

絃聲漸近,隨著絃聲同時而來的,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窄巷雖窄,卻不長,巷口出現一位手抱三絃而彈的老人。

他的身材本來應該很高,現在卻已經像蝦米一樣萎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