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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詢僂,滿頭頭髮已經開始泛白,臉上的皺紋,多得讓你一時數不清。

在這種天氣這種時候,他為什麼要到達窄巷來,是來吃麵?或是來此彈三絃,如果是來彈三絃,他又彈給誰聽,絃聲單調,卻很容易鑽入人的內心深處。將那深鎖在骨髓裡不願記起的往事,一件一件地勾了出來。

老蓋仙他們還是靜靜地坐在那裡,靜靜地沉醉著。

三絃聲悲悽,彷彿一個久經離亂的自發宮娥,正在向人訴說著人生的悲苦。

生命中縱然有歡樂,也只不過是過眼的煙雲,只有悲傷才是永恆的。、一個人的生命本就是如此短促,無論誰到頭來總難免一環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要掙扎奮鬥?為什麼要受難受苦,為什麼不明白只有死才是永恆的安息?

“錚骼”一聲,然後絃聲又開始訴說著死的安詳和美麗,一種絕沒有任何人能用言語形容出的安詳和美麗,只有他的三絃才能表達。

——因為他自己本就已沉迷在“死”的美夢裡。

死神的手彷彿也在幫著他撥動三絃,勸人放棄一切,到死的夢境中去永遠安息。

在那裡,既沒有苦難,也不必再為任何人掙扎奮鬥。

在那裡,既沒有人要去殺人,也沒有人要逼著別人去殺人。

這種“絃聲”,無疑也是任何人都不能抗拒的。

陳老頭的手已開始顫抖,衣衫也已被沁出的冷汗溼透。

一一生命既然如此悲苦,為什麼一定還要活下去,夜色更暗,絃聲更悲慼。

沒有希望,沒有光明。

絃聲又彷彿在呼喚,陳老頭彷彿又看見了滿面笑容的亡妻在“那裡”向他招手。

她是不是在勸他也去享受那種和平美麗,雪仍下著,哀怨的絃聲就彷彿是和雪同時從虛無飄渺間發出來的。

縹緲的絃聲,就像是遠方親人的呼喚。

老蓋仙的心靈裡,已起了種奇妙的感應,他整個人都似已與絃聲溶為一體。

諾言、殺人流血的事,忽然間都已變得很遙遠很遙遠了。

老蓋仙整個人部已鬆弛了,絃聲已將他領入了另一種大地,那裡沒有戾氣、沒有刀、沒有殺人沒有·暴力,也沒有“諾言”。

老蓋仙的眼中已漸漸發出迷茫的光芒,他的人也已漸漸放鬆了。

但是他的手卻緊握著酒懷。

握得很用力。

指頭夫節已因用力,而變得發白。

雪越下越大,絃聲也越來越哀怨。

陳老頭整個人已癱瘓了。老蓋仙的手指更白了,已在發抖。

老蓋仙握杯的手,忽然揚了起來。

手一揚,絃聲停,絃斷。

他為什麼要揮杯擊斷絃?

彈弦的老人拾起頭,吃驚地看著他。

絃斷聲停,老蓋仙整個人虛脫了下來,額頭冷汗直冒,臉色蒼白得在夜裡看來就彷彿是白玉。

“就算我的絃聲不足入尊耳,可是三絃無辜,閣下為什麼要擊斷?”彈弦老人憤怒他說:“閣下為什麼不素性擊破我的頭?”

“三絃無辜,人也無辜。”老蓋仙淡淡他說:“與其人亡,不如絃斷。”

“我不懂。”

“你應該懂的。”老蓋仙說:“可是你的確有很多事都不懂。”

他冷冷地望著彈弦老人,接著說:“你叫別人知道人生短促,難免一死,卻不知道死也有很多種。”

——死有輕於鴻毛,也有重如泰山的。

“一個人既然生下來,就算要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死得安心。”老蓋仙說。

——生命的意義,本就在繼續不斷地奮鬥,只要你懂得這一點,你的生命就不會沒有意義。

人生的悲苦,本就是有待於人類自己去克服的。

彈弦老人的髮際上已沾滿了雪花。他緩緩地走迸麵攤,他的神色看來很痛苦很沮喪。

“我活著卻只有痛苦。”他的聲音聽來也很沮喪。

“那麼你就該想法子去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去減輕你的痛苦,否則你就算死了,也同樣的痛苦。”老蓋仙說:“死,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有經不起打擊的懦夫,才會用死來解脫。”

“可是我的痛苦卻非得用死才能解決。”彈弦老人說。

“為什麼?”

“因為我……”彈弦老人越說越小聲。

老蓋仙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