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樣好不好?你先打幾把試賣,如果能賣出去你就算我便宜點,賣出一把減我五個錢,賣出十把就減五十,直到減完,如何?”
王鐵匠氣樂了,“那要是沒人買呢?你是不是把這些全買去?”
張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呃,我只能想辦法湊錢買一把。”
“你倒是一點虧都不吃!算了,我先打五把試試看,如果能賣出去我自然會免你二十五個錢,不過要是一個月之內都沒賣掉,你也要賠我二十五錢才行,如此你可有說的?”王鐵匠看到了風險,當然不會看不見機會。
張豐考慮了一下,點點頭說:“好吧。”
王鐵匠伸出手來,“請小哥先交三十錢訂錢。”
張豐拿出一串錢來,數了三十個遞過去,王鐵匠找人寫了收據交給張豐,便自顧打鐵去了。
張豐和張裕去往木器行,買了篩子和轉輪以後,又買了一把木鍬,再在街邊買了一些乾糧,便和張裕抬著東西出了西市,踏上去燕集的路。
正是仲春時節,官道兩旁的榆樹和槐樹都吐著新綠,路上行人如織,有踏春的,有公幹的,有肩挑手扛往來販運的,士農工商無所不有,各種衣著、各種語言、各種腔調的人混雜著、又排斥著,熱鬧極了。張豐看著這一幕虛假的繁榮,心裡想,離淝水之戰也不知還有多遠。
對於十六國曆史,張豐瞭解得雖然不多,但也不是一無所知,因為這段歷史實在太豐富了,不管是講史還是演繹都很有話說,所以這幾年網路上不少人在嚷嚷,她在新浪看過一本講述這段歷史的《縱橫十六國》,不過記得的人和事並不多,總的印象就只有“亂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
可是,這就足以讓置身其中的張豐感到惶恐不安了。恍惚記得,江那邊的東晉似乎比這邊多幾十年的壽命,不然到那邊去躲躲?但那也是以後的事了,眼下先掙口飯吃才是正經。
張豐和張裕用木鍬抬著轉輪和篩子,一前一後地靠邊走著,轉輪挺沉的,篩子又大,吊著鍬杆上幾乎拖在地上,兩人個子都小,抬著這兩樣東西走路實在不輕鬆,張豐有點後悔,覺得應該找到陶土,定下落腳之處再買這些東西才對。
時有路人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但也只是一盼之顧,這年頭像他們這麼大的孩子,通常已經被視為半個勞力了,替大人幹活本是平常之事,只不過一般都會有大人跟著。
一個布裙荊釵的年輕女子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孩走在他們旁邊,女孩子很活潑,這個那個的問著各種問題,看到張裕和張豐,也只矜持了一下下,便湊過來問道:“你們要到哪去?”
張豐見張裕不理人,就微笑著對小姑娘說:“到燕集,你到哪兒?”
“我也到燕集!舅父家添了小兄弟,我和孃親去赴百日宴。”小姑娘興奮地說。
“那恭喜你了。”張豐笑著說。
小姑娘的孃親聽見張豐的話,含笑向她點點了頭,又向女孩嗔道:“多話的丫頭,不說話會悶死你呀?”
小姑娘委屈地垂下頭去。
張豐笑了笑,家長總是對孩子管手管腳,以前,常看見年輕的媽媽兇悍的對孩子吼叫,沒有絲毫母性的柔婉,她曾經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做個好媽媽,只可惜結婚三年一直沒有孩子。
年輕的母親見他們小小年紀抬著那麼些東西趕路,心裡多少有些憐惜,又見張豐笑意融融非常懂事的樣子,便和氣地說:“你二位這是給那個窯上送貨嗎?”
張豐嗯了一聲,想起小姑娘說舅家在燕集,那麼這女子對燕集應該也很熟悉,便問:“娘子,你知道陶土在什麼地方嗎?”
女子以為她只是好奇,不在意地笑笑,指著遠處山影說:“那邊桑樹嶺就有,沈家的窯口就在那裡,你們是到那裡送貨嗎?”
“嗯。”張豐不好意思地笑笑,“請問陶土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整個桑樹嶺的土都能做陶瓷?”
“這我就不清楚了。”
張豐問明沈家窯的方位,就暗暗琢磨開了,女子看看天色,催促小姑娘快走,不一會兒就走到前面去了。
張豐和張裕商量,不去燕集,直接到桑樹嶺找地方安身,免得引起沈家窯的注意,被人打壓。張裕自然是全聽她的,於是兩人離開官道向桑樹嶺揹著燕集的一方插去,緊走慢走,總算在天黑前找了個有水的地方歇了下來。兩人喝了些水,又吃了些乾糧,便在山嶺的土石間藏起身子擠在一起取暖。
暮色降臨,黑黑的山影帶著強大的壓力威逼著你,讓人驚心退縮,夜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