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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交之際,當地宣傳部門的一個指示否定了整個計劃,最終解決了問題。

在蘭州時人來人往,我和朱浩沒有交談的機會。此刻我們單獨相處時卻感到了寂靜的障礙。要談的事實在太多了,而且有些是很重要的。在此三年的時間裡我們都結了婚,作為情況,至少也得互相通報一下呀?除了婚姻還有另外一些感受,也許是更為重要和不可忽略的。我們喝著啤酒、撕扯燒雞,準備著開常打著飽嗝,放鬆的身體也漸漸下滑。

如果我們錯過這次機會,就此一別恐怕又是幾年。

茶几對面的下鋪上也坐著兩人。他們是從西寧上的車,對環境較之我們更熟悉。他們帶著老前輩般優越的目光打量我們——倒不是因為年紀大,不過是比我們多了幾小時坐火車的資格。他們自以為是,又很排外,故意用水杯和帽子在小桌面上佔據了很大的面積。由於那頂有徽章的帽子,我們才發現了他們所幹的行當:他們八成是外出辦案的公安人員。

看到這一對活寶朱浩笑了,他笑得很輕蔑,發自肺腑。看來他們的確是來自西部的兩個土公安,沒見過什麼世面。這時,他們點燃了一種很細的雪茄,嗆人的煙氣立刻把我和朱浩的希爾頓蓋住了。我看見朱浩像變魔術一樣也從身上摸出一盒雪茄煙,巴山牌,六支裝的那種。我知道這是當時市面上最粗的一種雪茄了,正好適合此時此地的我們。

我和朱浩換抽雪茄,希爾頓掉過頭來對火。由於口徑懸殊,光對火就對了好半天。

對面的兩個馬上蔫了,捻滅了小雪茄,手直往腰間探去。他們觸控了腰間手槍的皮套,但沒有勇氣將手槍拔出來。朱浩大口地吞雲吐霧,兩個可憐的鄉下孩子就被煙霧籠罩住了。這以後他們的交談就有了野蠻和血腥的內容。大約他們覺得我和朱浩像文人,想借一些聳人聽聞的故事把我們嚇祝他們談到西部的監獄、廣袤無垠的沙漠,他們談到殺人與被殺。他們當然是前者,殺人的人,似乎他倆都幹過幾次。而被殺的,就像我和朱浩這樣的。他們幾乎是根據我們的相貌描繪了被他們殺戮的物件。我們的慘狀,乞憐和卑賤。他們的牛皮吹得如此之大,竟有了嚴肅的意味。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朱浩以絕對抒情的語調向我講起他和王玉度過的一個夜晚。

我想這個夜晚應該是在他們公開接吻之後。簡陋的學生宿舍裡,我想是那年的暑假。

經過她的精心安排他們在一起過夜了。他們分睡的兩張床上(集體宿舍裡床多得是),中間隔著幾張課桌。皓月當空,窗戶開著。一些月光灑進來,同時帶進一些樹枝燈杆的投影。他心靜如水,沒有要求,因為他愛著。她主動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脫掉了。一件一件,也不過兩到三件,她已為這一時刻做過準備。

最後,就是她的裸體了。他在自己的鋪上沒有動,靜聽她脫衣的悉萃之聲。他盯著天花板,在月光的照耀下看清了她日常寄宿之處的全部簡陋,心裡不禁感到悲哀。她喚他過去,於是他就過去了。她讓他看她,自己卻閉起眼睛。他按照她的想法看了她,他看見了。她喃喃低語,說了一些“我怎麼樣?”之類的話,而他一手撐著上鋪,衣冠整齊。這是一個對比。另一個對比有關他的妻子。還有這破舊的宿舍,這骯髒的垃圾,這是她生活其間的地方。他為這麼好的東西放置在這裡而感到辛酸。月光和面板,那純粹的美更自不待言。

還有他自己的心境、幻覺和青春。她將他的手拿過來,放在她的乳房上。沒有猥褻的因素,只是靜靜地放著,似乎是在遮擋他們兩個人的羞恥。他以同樣的方式撫摸了她的全身——她拿著他的手,他的手被她而不是自己拿著。他的手因此變成了她的。她引領著它完成了整個的儀式。她在和她的貞潔告別,戀戀不捨,非常自憐。

這裡的描述大都出自我的想象。尤其那唯美的調子肯定是附加上去的。當時朱浩已不再是一個誇張的人。他敘述的動人之處完全在那一時刻的神情,在於他十分特殊的語調。斷斷續續的話語、綿綿無盡的聲音,有時候你幾乎以為他睡著了。也許他真的睡過去了一會兒,突然,那揚起的聲音有如夢囈。慢慢的,一切都是慢慢的,慢慢的。慢慢地喝酒、放瓶子,慢慢地扯開燒雞,慢慢地嚼,吸菸,吸進、吐出,煙霧慢慢地繚繞。

往事在沉默中慢慢地流淌,被思索和理解,被繼續。那個明月之夜被套入瞭如今這個夜晚,一切都是緩慢的、抒情的、失真的。朱浩以他特有的溫柔和色情平伏了兩個公安的血腥和狂暴。不知何時他們已安靜下來,也在聽。他們加入到慢的沉浸中來,唯有那火車狂奔而去。

公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