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同樣關心一個問題。良久,朱浩終於說:“那天晚上我們什麼也沒有幹。”
東風新街
本來是不會有第二夜的。就在王玉來許城的前一天我收到一個會議通知,要去安徽開一個改稿會。會址選在滁縣琅岈山。另一個吸引我的地方就是我的一個學生,她也將前往。
去年夏天我受聘於《詩歌雜誌》下設的函授學院當老師,分至我名下的學生有兩百號人。我的任務就是每學年之內給他們每人寫四封信,而每封信的長度不得少於四百字。
每年,函授老師有義務從所帶的學生中挑出一名佼佼者,並帶領他(她)去參加一個專門的改稿會議。琅岈山筆會是第一屆,我推薦的這名學生是個女的,筆名嫋嫋。除這個名字外,在嫋嫋的來信和作品中當然還有一些讓我想入非非的東西。我已寫信通知嫋嫋,告訴她我將途經南京把她帶上。本來是不會有第二夜的,因為第一夜過去我就去長途汽車站買車票了。
王玉無事可幹,隨我去車站買票。我們乘十一路車前往,下車後就來到了又髒又亂的立交橋下。天氣又熱,心裡煩躁不安,所以出了不少的汗。我們還得向臭烘烘的人堆扎進去,真夠恐怖的。我讓王玉在一邊等著。曾幾何時她已成了我的一條甩不掉的尾巴?
哪怕再齷齪不堪的地方也寸步不離。買票的時候我真有點動心,考慮是不是也要給她買一張?這樣我就將帶著兩個女的去赴會,似乎不成體統。最後我只買了一張票。我把票拿給王玉看,是第二天上午八點鐘的。王玉站在那裡,似乎有了某種依依不捨的感覺。
我真怕她提出來和我一起去。她是朱浩的朋友,我怎好加以拒絕呢?
往回走的時候我們沒有坐車。我們在臨街店鋪的陰影下鑽來鑽去。我告訴王玉:我走後房間的鑰匙留給她,她愛住多久就多久。
我那兒有火,她可以自己做飯吃。再買一張許城地圖,就可以真正享受一個人的孤寂和自由了。有什麼事可以找東海,他就是目前忙亂些,恐怕騰不出時間來陪她玩。至於我們(我和她)還有整整一天和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們可以好好聊聊,就像昨天那樣。
我說話的時候王玉不停地點頭。我注意到有人對我們側目而視,這與我們走的是反道(靠左)有關。除此之外也許還有妒忌。和許城姑娘相比王玉或許算不上是最漂亮的,但她在那裡走著就天然地有了一種不同。不是特別地不同,而是溫和地不同,這就更加與眾不同了。人們定是把她當成了我的女朋友,我也樂於接受這一點。
我們走進陰涼的郵局大廳。我給嫋嫋發了一封電報。東風新街28號,這是嫋嫋和與她相依為命的寡母的住址。我告訴嫋嫋明天下午在南京汽車站接我,我將手持一期《詩歌雜誌》,以便識別。
沒有別的非幹不可的事了,我提議去郊外的幾個景點轉轉。王玉說:“還是留著我一個人去吧。”語調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
也許女孩子喜歡逛商店,雖說我沒有興趣也只好陪著。好在王玉對商品的興趣也不大,逛了一會兒就出來了。我們找了一個地方吃飯。落座後我才發現飯店位於一家浴室的樓下,就是我經常光顧的那家,名字很奇怪,叫“快活”。我們怎麼會流落至此的呢?
大概是受到陽光和人流的逼迫,就折了進來。我們肯定不是來這裡洗澡的。
吃完飯,我們留下來繼續喝茶,一直喝到了天黑,店堂內亮起了燈。其間,我們各自起身上了兩趟廁所。值得一提的是:快活浴室的廁所很方便宜人。其實我們所在的地方不過是一個過道,上面加蓋了頂棚。那令人陶醉的穿堂風一陣一陣地吹來,恐怕也是我們長留此地的原因吧?夏天的許城,這樣的去處真難以尋覓,權且就算是我對王玉的一番招待吧。
實際上,我也的確喜歡在澡堂裡招待遠客,首選的去處就是這家快活浴室了。記得朱浩和東海的首次見面先是在我家,然後我就拉他們來快活浴室洗澡。我說了句名言:“沒在一起洗過澡就不能算真正地認識!”他們都是懂幽默的人,為此樂了半天。此刻我把這件事講給王玉聽,她開玩笑說:“那我們是永遠不會真正地認識了。”我是一個懂幽默的人,為此樂了半天。我說:“夏天沒有必要到澡堂裡來洗,在家就可以了。”
王玉說:“不是也有人洗嗎?”的確,一些男人和女人在我們談話的時候從樓上下來,披著溼發,面孔被蒸得通紅。我因此說:“就是可以洗,你在女賓部,我在男賓部,也不能真正地認識呀!?”王玉是個懂幽默的人,為此也樂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