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利了五百兩銀子的事實證明,她的決策是正確的。
前世石頭坊之所以逐漸成為京師米糧販賣重地,也是因為去年初朝廷下的那道旨意,她當初本來也想過在那裡盤鋪子來著,可是終歸那時拿不出那麼多錢而選擇了相對成本較低的前門衚衕。如今衚衕每個月的盈利也在兩百兩銀子以上,所以,生意上來說,真的還算是前途光明。
只要再準備得幾年,等謝琅參加完會試殿試之後有了功名,她就可以開始向謝榮正面出擊了。
沉吟之間車馬已經到達了目的地。邢珠和顧杏扶著她下來,面前一座掩映在高大梧桐樹下的館閣呈現在眼前,白牆灰瓦之間紅梅映雪,像是副現成的水墨畫。果然是個好去處。
任雋駕馬立在街對面的小巷口,痴痴地盯著從車上下來的那人,彷彿連魂魄都跟隨了過去。
他也不知道怎麼會來到這裡。他只知道,從謝府回來的這幾個月,他沒有一天不想念她,沒有一天不後悔在謝府的翠怡軒裡,他在魏暹面前的輕率。
魏暹回京了,他知道。謝葳最終沒能如願嫁給魏暹,他也知道。在得知訊息的那一刻,他也有些失落。如果魏暹跟謝葳的婚事成了,那起碼,魏暹就不能再跟謝琬有所牽扯。那樣的話,他是不是又挽回了一絲絲得到她的可能性?
可是結果不是這樣。魏暹雖然走了,他跟她之間卻還有無限可能。他這樣回了任府。跟她之間似乎就再也沒有絲毫瓜葛了。
他只要一想到這層,他的心就在滴血。
他漸漸相信這是命。其實他挺後悔當時負氣搬回來的,早知道魏暹很快就走,他留下來多好!偏偏他那樣沉不住氣,以為這樣她便會愧疚,會出聲挽留,她不但沒有挽留。那日替魏暹出面指證謝棋的時候,她更是看都沒曾看他一眼。
又是新年了。他知道,每年的初三,她都會上齊家來拜年,並且,齊家兄妹會陪她和謝琅在城裡四處遊玩。從前天開始。每天大清早他就穿戴整齊到各條街上轉悠,他期盼與她相遇,哪怕她對他依然冷淡,可是,讓她知道自己依然還在痴等著她。這樣不是很好嗎?
他果然就在這裡與她相遇了,可惜的是,他看見她了,她卻沒有看見她。
相隔著兩三丈的距離,她在看著那宅子,而他在後頭看她。
他沒有勇氣上前招呼,只好呆呆地站在這裡。
小廝道:“爺,回去吧,今兒大姑奶奶和大姑爺會回府來呢。”
他咬了咬唇,依然緊盯著那門口。她已經進去了,甚至連馬車都已經被人拉進了側門。可他卻覺得,只要他一直盯下去,她就一定會從門裡走出來似的。
“爺,時候不早了,要是大姑爺他們到了咱們還沒回去,會失禮的。”
小廝又催起來。
大姑爺曾密在府裡地位高於一切,要在他們到來之前趕回去,這是母親叮囑過許多次的。
他再度咬了咬唇,掉轉馬頭,回頭又看了那門口一眼,方才默默地遠去。
顧杏從館內鏤花窗下收回目光,略一頓,小跑衝進謝琬所在的茶室,說道:“姑娘,方才有個油頭粉面的小倌兒似的人在外頭瞧了你半日,也不知道做什麼的,要不要杏兒去抓過來問話?”
謝琬還沒答話,邢珠已豎眉起身:“在哪裡!怎麼不把他拖到後巷裡打斷了腿腳再說?!”
一屋人目瞪口呆。
玉雪連忙說道:“我們姑娘出門,哪次沒有人盯著看?只怕是路過的,且不要理會他。”
顧杏深以為然地點頭,玉雪抓了把杏仁給她,她又歡快地出去了。
邢珠遲疑了一下,才在原處坐下。
任雋回到府裡,曾密夫婦還沒有到家。
他默然將鬥蓬遞給小廝,便直接回了房。
任夫人聽說兒子回來了,居然也沒有到上房來應個卯,又聽說他一臉的心事重重,不由得有些擔心,連忙攜於嬤嬤到了任雋院子裡來。
任雋和衣仰躺在床上,望著帳頂發呆。
任夫人走進來,在床沿坐下,抬手覆上他腦門。他不耐煩的頭一偏,將她的手撇開去,任夫人一頓,柔聲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他搖搖頭,拖過一旁的被子,矇頭蓋上。
任夫人站起來,到了廊下下,問起方才跟隨出的小廝。小廝不敢隱瞞,把他在和幽館門口看到謝琬的事情說了。“三少爺這些日子早出晚歸,可都是為去撞見謝三姑娘呢。沒見時還沒怎麼著,一見著後,反倒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