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時、地利、人和(4)
經觀察、測量,這件利簋為深腹,方座,雙耳有珥。通高28厘米,口徑22厘米。其中腹與方座均以雲雷紋為地,上飾獸面紋和夔紋,方座平面四角飾蟬紋。圈足亦以雲雷紋為地,上飾夔龍紋。經除鏽發現器底有銘文4行共32字,經著名古文字學家唐蘭等人釋讀為:
斌徵商,惟甲子朝,歲(越)
鼎克昏,夙有商。辛未,
王在闌師,易又事利金。
用作檀公寶尊彝。
按照古文字學家唐蘭的解釋,這段銘文的大體意思是:周武王出兵征伐商紂,甲子那天的早上奪得了鼎,打勝了昏(指商紂),推翻了商王朝。第八天辛未,武王在闌師,把銅器賞給有司利,利用來做檀公的寶器。
銘文所記的顯然是周武王伐紂之事。武王打敗商紂進入殷都後,有許多事情要急於處理,一直到第五天戊辰,才用豬來追祭文王,並於同日立政,標誌著周革了殷王朝的命而自己受了天命。這件銅器的所有者——有司利,是在武王立政後的第四天辛未受到武王賞賜的,於是利就於這一天刻了銘文。武王伐紂的史實,文獻多有記載,但就出土的青銅器銘文而言,則是首次發現,利簋作為這次戰役的實物證據,對研究武王克商年代的重要意義則是不言而喻的。正因為如此,這件青銅器稱為利簋,又稱為武王徵商簋。並自發現之日起,備受世人關注。
從利簋的銘文看,武王克商的這一天正是甲子日,這個記載和許多古代文獻所記的干支相合,從而證明文獻至少在這一點上的記載是正確的。由於利簋本身所刻銘文較少,且銘文又較古奧難訓,如唐蘭、於省吾、徐中舒、張政烺等一批著名學者,都曾對銘文作過考釋,但在一些關鍵性的字詞及句子的理解卻有分歧。夏商周斷代工程專題研究成員、西北大學文博學院教授黃懷信,在對銘文作了深入考釋後,用白話釋解為:“武王向商都發起最後攻擊,是在甲子日黎明,當時歲星中天。直到天黑,才佔了商都。”若以黃懷信的解釋,可知利簋銘文前半部分完整地記錄了武王伐紂取得最後勝利的全過程。它的價值不僅印證了文獻中關於武王伐紂在甲子朝的記載,而且印證了紂王自焚於甲子夕的記載。更重要的是它記錄了克紂之日黎明的天象,為推求武王伐紂的準確年代提供了可靠的資訊。
儘管利簋銘文為武王克商之年提供了重要資訊,但僅靠這些記錄是難以得出正確的武王克商之日的,要想達到理想的目的,就天文學而言,必須對所有的天象材料進行全面研究。為此,夏商周斷代工程在“武王伐紂年代的研究”這一大的課題中,專門設定了“武王伐紂時天象的研究”這一專題,並由中國科學院上海天文臺天文史學家江曉原主持研算。
牧野之戰的奇異天相
江曉原接手“武王伐紂的天象研究”這一專題後,在他的兩名博士生兼助手鈕衛星、廬仙文的協助下,採用了與前人完全不同的新思路進行探索。這種新的思路就是將史籍中已知的16種關於武王伐紂的天象記錄全部加以考慮,在逐一進行甄別後,選擇相關的天象包括日、月、行星位置,彗星、日蝕、月蝕、歷日(朔、干支)等進行驗算。研究思路和方法是:首先把歷代學者各種說法中的年代分佈,也就是公元前1100—前1000年的百餘年範圍確定下來,然後把已知的16種天象放在這100多年的時間內進行驗算,如果有某種天象在這個時間段內不可能發生,就將這種天象排除。如果計算表明在這100多年的時間內,有些天象雖然可能發生,但卻不能用來定年的也要排除。如關於彗星的天象,文獻中有武王伐紂時出現彗星的記載,天文學理論表明,這種用來定年的彗星必須是哈雷彗星。經研算,記載中的彗星是哈雷彗星的機率只有%,這樣小的機率很難作為可靠的推論依據,故一併予以排除。
按照以上的思路工作後,江曉原與其助手在16種天象中最終確認可以用來定年,同時又是在事先確定的100多年時間段內可能出現的天象共7種,分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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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時、地利、人和(5)
1.克商之日的日干支為甲子(據利簋銘文);
2.克商之日的清晨歲星當頭(據利簋銘文):
3.周師出發時應能在當地東方見到歲星(據《淮南子·兵略訓》和《荀子》);
4.在周師出發前後,有“月在天駟”和“日在析木之津”的天象(據《國語》伶州鳩所述天象及《三統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