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那是天經地義,現在二嫂回來了,哪還有鳩佔鵲巢的理?你把總對牌親自送還去歇芳院,讓娘發落去,自作主張你還有理了你!”
見何蓮娘要再說話,他一揚手,頓時把蓮娘嚇得肩背一縮,好生可憐,權叔墨冷哼了一聲,慢慢放下手,沉思了片刻,又道,“等一會兒,給你父親寫封信,讓他爭取一下,能去江南,還是去江南!有你這個惹事精在,京城,我們是住不下去了!”
也不待蓮娘回話,他又推翻了自己的說法。“算了,指望不上你,這封信我自己寫!你就在這好好想想,你究竟都做了什麼糊塗事吧你!”
他猛地站起身來,掀起長衫下襬,大步出了裡屋,過了一會,只聽得遠處遙遙一聲碰響——這是關上書房的門了。
隨著這一聲響動,屋裡才活了起來,幾個丫鬟一擁而上,“姑娘,姑娘您讓我看看,可刮破皮了沒有?”
“哎喲,這都紫了——”
在一室慌亂的低語聲中,何蓮孃的抽泣聲慢慢地就響了起來,“我、我要和離、我要和離……我要和離……”
☆、138推讓
這兩巴掌;權叔墨是用了些力氣的——也是蓮娘嬌弱;居然就被打得起不來床了;第二天她就稱了病;把總對牌交還到歇芳院去,自己是萬事不管,有來回事的婆子都被擋了駕;全打發到權夫人那裡去了。
這大家大族的;哪個子弟會輕易對妻子動粗?蓮娘這般做作,未嘗沒有引婆婆、太婆婆發問的意思,雖說具體緣由也不好怎麼說明了,可權叔墨少不得落一頓訓斥;她自己管不了相公;長輩們倒管得著吧?小姑娘捂著臉頰,憤憤地靠在床頭,只等權夫人打發人來看她,至少也給請個太醫……可這如意算盤,到底也還是落了空,歇芳院的反應相當平淡,權夫人收了總對牌,輕描淡寫地問了來人幾句,便道,“既然病了,那就好生在安廬休養吧,家裡的事,有我和她二嫂呢。”
何蓮娘真是氣得牙疼,少不得又是淚飛頓作傾盆雨,口口聲聲,嚷著要回孃家告狀,要和權叔墨和離。好在她養娘是個曉事的,作好作歹,還是給勸了下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姑爺就是打了您兩巴掌麼,您上哪都沒處說理去。就是寫信給老爺、太太,那也是隻能讓長輩們添堵。大少爺、二少爺雖在京裡,可您怎麼和哥哥們說,您是為了什麼事和姑爺鬧生分?這事兒不能明說!好姑娘,做人家的媳婦,委屈的時候有的是呢!咱們只把眼淚往肚裡咽……”
她說著也動了情,“苦著苦著,可不就苦慣了?”
言之成理,何蓮娘再悲苦,也只得罷了。讓丫頭們給上了藥,她自己坐在床頭,沉思了半晌,又命養娘,“媽媽去打聽打聽,娘手裡的對牌,可送到立雪院沒有。”
“這還用你說嗎?”何養娘欣慰地笑了,“早就讓人出去盯著了,可二房那位嬌小姐,一早就出府回孃家了。夫人就是要把對牌給她,怎麼也得等她回來吧,那可是要緊東西,哪能隨意就撂在人家屋裡了?”
何蓮娘這才省起:二嫂這次回來,任務是很繁重的,除了回焦家探親以外,還要去王家坐坐,探她親妹妹焦令文。轉過天來就是中秋佳節了,當天晚上,夫人要帶她進宮赴宴,過了中秋,還有鄭家壽筵,更要給宗人府遞牌子,進宮去看婷娘……
她的眼淚又下來了,“養娘,二嫂、二嫂她坑我!”
就中委屈,何養娘哪裡分辨不出來、倒是要比她奶女兒更早就起了懷疑,她和聲勸慰蓮娘,“您也別多想了,您是新娘子,哪能就隨意出去拋頭露面了?再說,姑爺還沒有個功名呢,您又沒有誥命,跟著入宮赴宴,也不合適吧……”
這一次,蓮娘倒是真個多心遷怒了,她受丈夫那兩巴掌,蕙娘根本不曾得知,連知道都不知道,她哪能算出叔墨會是這般反應?何蓮娘在安廬犯著天大的委屈呢,她這邊廂也是一無所知,只顧安安閒閒地陪著老太爺,在焦家後花園裡散步。
老人家自從退休致仕,這大半年來少見賓客,除了王尚書時常上門請安問好,並還有幾個京中多年的門生亦不曾斷了往來,往常那些削減了腦袋往焦家鑽的人口,如今都不知何處去了。泰半幕僚謀士,也都自尋了前程,有重投科考,巴望進仕途一博的,有收銀返鄉,預備買田置地,下輩子做田舍翁的。只有幾個多年的老交情,或是年紀到了,已經白髮蒼蒼、行將就木,或是別有懷抱,無意功名亦不想回鄉的,還在焦家落腳,焦家待之也一樣殷勤,老太爺得閒有這些老朋友做伴,也都不覺得寂寞,靜坐修道習拳養生,八十多歲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