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得是mò;了,頓時明白,那花嬌娥竟已經死了。
“嗯。而且……”他兩眼忽然燃起火來,“那些韃子把她截住,先撕扯侮辱了她,才將她殺死,最後還取走她一雙眼睛。”
“什麼!”我胸口一陣翻騰,“那些蠻人!畜牲!”繼而想起胡黽勉方才看著馬車去向的眼神,又是陡然一陣酸冷,“是因為我,勤之兄才沒能趕在第一時間追上花嬌娥的……”
“珞兒,不要這樣。”文禾把我拽進懷裡,“世事誰可預料萬全,勤之比你明白局勢。”轉而問彤戟,“他們人呢?”
彤戟回答:“正在前來的路上。文侍讀,別館他們不能去了,請先收留幾日,可否?”
“當然。”文禾點頭,“你去接應,讓他們從後門入。”
第三卷 殤之卷 第三章 師徒
南都的京官們被震驚了。誰也沒有想到這秦淮奢靡的溫柔鄉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但是兵部尚書鄭三俊老持穩重,第一時間抵達文宅後先是命令將韃子屍體運往監牢暫放,又與文禾密談了半個時辰,然後離開。
冷廣與李韶待鄭三俊一行走了之後才跑到前院來,告訴我們胡黽勉已經在清歌以前住過的廂房裡了。當然,還有花嬌娥的屍首。
我從方才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此時見文禾起身往後院走去,便拉住他袖角,悄聲說:“花嬌娥可以不死的,對不對?”
文禾先是詫異一秒,繼而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把我冰冷的手握著,卻對著我無言地搖了搖頭。不行?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寧可讓她死去,也不肯用一下那鏡,挽救她性命?
清歌原本住的廂房算中廂,在前院入後院的路旁。此時冷廣和彤戟守在門口,見文禾與我過去了,自動閃開。文禾走到門口叩了三聲,只聽得一個低啞的聲音說:“文侍讀,請進來吧。”
開啟門,一股血液甜腥撲面而來。胡黽勉在內室床邊坐著,陽光正透過窗紙投在他背上,染成朦朧而蒼白的光暈。他注視著床上被素棉布單子覆蓋的安靜軀體,臉上並沒有哀傷,而是一種近乎虛無的平靜。
文禾輕輕走到他身邊,說道:“請節哀。”
胡黽勉抬起臉來看看他,又看看我,似乎很費力張開嘴唇,說:“多謝文侍讀、宋姑娘。”
文禾看著素棉布單子下隱約滲出的殷紅,沉默了半晌,說:“我知道我此時問你不太合時宜,但我不得不問。”
胡黽勉點了一下頭,回答:“在下明白。文侍讀何等聰明,我早已清楚你對我的瞭解。且如今我已非往日勤之,文侍讀但問無妨。”
“請你告訴我,嬌娥姑娘那時突然離開京師,是去做什麼了?”文禾問。
“讓我從頭講起吧。”胡黽勉眼裡堆積起迷濛的暮色,彷彿要從無邊纏卷的記憶中找尋一根失落的線頭。“我出生時家裡窮困,父親死了,母親帶著我和妹妹實在過不下去了,便把我送上山求師父收留,她帶著剛出生的妹妹改嫁。我自小在武當山長大,師父恆陽道人是武當松溪派傳人。十四歲那一年,我師父帶二師兄和我到京師拜訪師伯,我那時貪玩,與師父師兄走散了,在街上不小心衝撞了幾個地痞,爭鬥中卻遇到了從皇城中出來的陛下。陛下那時也只有十三歲,連王也還沒有封,天啟帝在位,他是皇弟弟。他見數人欺我一個,便讓護衛幫我。其實我自認為打幾個地痞還不是難事,但仍感激他小小年紀便有忠義助人之心,便同意他邀請入了一間茶館等師父。他叫人幫我找到師父之後,卻求師父將我留在京師。師父自然是不肯的,但陛下當時真是把小孩子的所有手段都拿出來了,師父後來讓步說我可以每年在京師待四個月,剩下的時間要回武當。於是我就這樣過了兩年多,與那時的陛下相尊相信,不分彼此。後來陛下封了信王,我便入信王府擔任信王的貼身護衛。十年前,我十六歲,從武當返回京師的途中救了一個小女孩。她便是嬌娥,本名燕婉。”他望著面前悄無聲息的身軀,說,“人販子將她餓得半死,這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卻仍抓住一切機會逃跑,當然,換來的便是毒打。她雖年紀小,卻十分堅強,被打的時候昏厥過去又醒來,接著又昏厥,生生不喊一句告饒。我對人販子說,我買她。人販子說她已經有主了,這是要送到京師買家手裡的,若我要,開價三十兩。我沒有那麼多錢,最後不忍心看她捱打,便把陛下賜給我的佩玉換了她。後來我才知道,買她的是吏部尚書大人的公子。那公子家丁在碼頭等接人,卻見我把人領走了,上來就是一頓圍攻。我怕他們搶了燕婉,便一直不敢鬆手,最後受了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