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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幾年前帶文靜他們去北京,聽梅紐因拉小提琴,總覺得它和我們的《江河水》啦,《漁舟唱晚》啦,有某種輕微地相似的地方。人類的心靈真是相通的。據說莫扎特是一個苦難的人。唉,真是苦難造就天才。”

“我並不這樣認為。苦難和天才沒有太直接的關係。”我毫不客氣地回著林父的話。邵美知道我天生好鬥,故意咳嗽了兩聲,我全當沒聽見。林培站在一旁傻笑著,饒有興趣地欣賞著他父親的大肚皮。

“哦?願聞其詳。”林總斜著臉盤看我,笑眯眯的。

“帕瓦洛蒂還不是天才,但他富貴得勝過歐洲的好些王子;屠格涅夫還不是天才,但他比貴族還貴族。天才基本上是天生的。後天的人為總體說來都只是修修補補。人類建得起金字塔和長城,但是能工巧匠也沒辦法造乞力馬扎羅山的雪,黃果樹瀑布的水。”我說完,林總爽朗大笑。他讓保姆再端些龍眼荔枝出來,一個勁催促我,“繼續說,繼續說。林培比你就差遠了。除了要錢和騙我的車出去瘋,從來沒聽他這樣談論過。當年就不應該讓他去你們學校自費。”

不錯。我若有林培這樣一個有錢有勢的父親,放著好好的衙內不當才是白痴。再說,中國兒子大多有懼父心態。這怪不得林培。我在父親面前還不是低眉順眼逆來順受。林培還是我們學校的散文高手呢。你不去我們學校當然不知道。對莫扎特我本來知之甚少,再談下去肯定丟臉。而我是遵林培的命來陪他父親散心的。先收了話題,任由老頭子沉浸到商場、官場上的是是非非中,更不是我來的本意。見他這樣好興致,只得胡打亂說一些喜多郎的空靈,惠特尼?休斯頓的哀婉,約翰?丹佛開飛機上班……林總抱著他肥大的肚子聽得津津有味。我說得正起勁,他的手機響了,我站起來繞到假山旁邊看魚。

邵美的父親也是做官的,曾聽她說過,當官的十有八九不願有旁人聽到他的私人電話。這是我從邵美身上學到的唯一知識。

林培的父親這幾天賦閒在家。邵美受命畫了幅炭精畫。回獨院她說,林家的冰箱裡想吃的東西應有盡有,我也打著給他父親解解悶的幌子來騙水果吃。

上個星期三,從不喝酒的林培抱著兩瓶高盛酒跑到獨院非要我陪他。碰巧我們系開會,我不敢逃課。他央邵美涼拌了一碟黃瓜,獨自喝得稀里胡塗。

是夜,邵美告訴我,她也聽不明白,隱約是林培的父親去陶家灣考察投資環境,吃了酒人家安排玩歌廳,不小心咬落了四川小姐十七分之一的乳頭。歌廳老闆包不住,弄得圈子裡人心惶惶的,打點去了五萬塊錢也沒把事情擺平。如今在家避難,他倒是看古書聽音樂,無官一身輕的樣子。反弄得一家子驚驚慌慌。開門關門都沒臉沒面。我猜想過那天下午的談話是這樣的。林培一般都是以江湖上的口氣開場:“大家朋友一場,我家丟臉就是你家丟臉,你家的災難就是我林家的災難。”邵美寬慰他。又提出給他父親畫像。儘可能讓他父親恢復輕鬆的生活才是正經事。林培很是感激。邵美被奉承得輕飄飄後,又把我推出來:“你父親不是收藏有上百張老唱片嗎,雨桓哥可以和他談談音樂。音樂能消愁呢。”

喝完第二隻尊榮貴寶,林培辦完事回來了。我跟著他進客廳。他盤腿坐在沙發上,一邊用手扇風,一邊悄悄對我說:“有人從中周旋,又賠了三萬塊錢,那被咬掉半個乳頭的小姐簽字畫押不鬧了。這是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有關部門也不再追究。”

我早曉得這樣也不白白地虛驚一場。

保姆從臥室裡抱著毯子出來,見林培不明不白地瞪著她,她說:“林總睡著了,怕涼。”

叄拾捌

每逢週末,清澈幽深的花溪河沿岸垂釣者不絕,黃昏日暮仍樂不忘返,詩說:“曲岸深潭一釣竿,輪落線運竿兒彎,偶然獲取水中樂,吃魚那及得魚歡。”我和邵美興致勃勃地去釣魚,沒想到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壞就壞在身邊多了一個女人。

往事是石板上溼漉漉的青笞,往事總是遠遠地站在山岡上看我們歡笑盪漾和眼淚飛揚。我小時候的幾次垂釣,都是有聲有色。十七歲那年去菊花家迎親。她家後山是出名的蕭家海子,我和蕭七郎伏在岸邊沙地上,僅靠半截頂端打著結的麻線頭兒,在水裡一悠一晃,也可騙上幾條鯽魚甩在沙灘上活蹦亂跳。後來進城念中學,津津樂道給一個作詩的朋友,她不以為然地說,那是地遠天高,魚兒識不得人心狡詐的緣故。我很是不高興。好在我的釣魚史,還有絕活說給她聽。

我們西橋,雨季水一漲,魚汛就上來了。站在陡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