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放棄他的場景,可是她做不到。
她記得他說過的每句話,好的,壞的,這讓她覺得她深深的愛著他,這種愛她可能此生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她不期望可以在他的心裡留下怎樣的位置,她只知道,她不可以失去他。
李冉很想問他:“景襄,告訴我,怎樣可以回到過去?”
可她比又誰都清楚,她們已經回不去了。
在他逼死了她的父親,她屠了他的滿門。
那些日子,景襄很安靜的躺在床上,目光穿過窗外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他明明是在看天,抑或是在看雲,目光空洞,離她只有兩步的距離,卻讓人覺得他離她很遠,活在她觸不到的世界。
小院裡的合歡花開的很美,她採了幾束派宮婢放到他的床前,景襄應該是喜歡的,她常看到這人撐在床頭,細白的指尖撩起合歡的花枝,唇邊笑意淺淺。
他在恢復,已經能活動了。
能下床了。
偶爾還能聽到他清爽的笑聲。
沒有人比她更關心他的一舉一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一言一行。
可即使如此,她們還是互相傷害著,比如李冉一出現他就收斂起笑,低下頭,蒼白的側臉在陽光下更顯蒼白,淡的幾乎看不出顏色。
比如滿心失望時李冉刻意羞辱的言語,像滾了粗鹽的長鞭,笞鞳他的心,成百上千遍。
長久的沉默帶來的不是和解,而是爆發。她拎著一壺烈酒,當著他的面灌完,戲謔:“酒後亂性。”
他不肯把自己賤交出去,她就強要,這一刻,她所有的城府、偽裝、矜持和忍耐都潰不成軍,而那些潛藏已久的慾望也在瞬間迸發出來!
就在這最後一刻,這位素以仁孝著聞的皇上撕下面具,露出了她的暴虐!
她恨景襄,恨他逼死她的父親,恨他仰仗李冰的寵信飛揚跋扈,全然不把她放在眼裡。
她幾乎不把他當成一個人的糟踐,那夜烈酒火燒般的強烈,燃盡了景襄對她最後一絲奢念。
彷彿世界上就有那麼一種情感,在最純真的年紀埋下了一顆幼小的種子,還沒來得及發芽就扼死在了苞牙裡,而且是李冉親自動手讓他明白,他之於她,不過爾爾。
經過一場幾乎懲罰般的床事過後,景襄昏死過去,再醒時人事不知,已然是瘋了的樣子。
當她灌醉了他,不顧他的意願,強行行事的那一刻便註定他的心門已將她隔絕在外,當她用藥逼他說出想要二字時,他們已再無可能。
何況還有那些人命,即使最後險險救回,卻已把他對她最後的一點希望,細碾成灰。
終究是繁華落幕的過場,醉生夢死後的絕望。
夢裡繁花落盡,誰弄扁舟一笛,綺夢吹醒。
此刻,她是這般的貪戀著杯中物,如果沒有這東西,也許她會活活疼死。
寧琅書從鬱清閣出來時已是夜深時分。
掌燈宮侍候在宮門外,他理了理衣袖沿著鵝卵石小路向轎攆走去,鵝黃幾靴旋即,回頭吩咐那名掌燈宮侍:“陛下睡下了,你現在進去,半個時辰後回來。”
宮侍躬下身去,後頸白如初雪,喏了聲。
夜深人定。
李冉躺在床上,妍麗眉眼一如初見。
宮侍立在床頭,慢慢蹲下身,衣袖掃過她的眉眼,頸項,落在她的手邊。
他握起她的手,輕輕地嘆氣:“李冉。”
她似乎有所感覺,眉尖一蹙。
“我就要走了。”
他的衣角掃過李冉手心,她下意識的攥住,又從手心滑落。
“就當是做了一個夢。”他看著她,從衣袖裡取出一個小瓷瓶,“夢醒了之後,那些痛會慢慢忘記…也許不需要很久,你就會忘了我。”
窗外不知名的鳥兒在叫,一聲聲的不停。
他靜靜的數,似乎數過一個花開花謝的季節,數到地老天荒,地久天長,數完他們的種種溝壑,你死我活,數到唇邊浮現出一縷笑意,然後貼到了她的耳邊,呢喃著:“如果有以後……如果這次熬過去了,我再回來找你。”
他牽起她的手,貼到自己臉側:“如果熬不過去……我便一個人走下去,不會再回頭。”
忘川之水可以忘情,世上沒有忘川,卻有一種叫忘情的水。
它可以使人忘情,哪怕曾經那麼深的愛過。
把一個人從記憶裡徹底抹去的感覺景襄沒有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