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給我機會做點實事。”
“還應付得來。”
“易漱瑜,”他無聲嘆息,“逞強不是個好習慣。”
她搖頭,隨即坦然道:“你別怪我不通人情。我只是不想事事都依賴你。”
有些習慣,養成並不容易,要戒就更難。
這份感情來得毫無預兆,初次見面時,彼此相看兩厭的情形她仍記憶猶新;可對她而言,似乎又來得太過輕易。
她將自己在心裡關了許久,扔掉了鑰匙,早已作好就此走完餘生的準備,卻有人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破門而入,牽過她的手,要和她一起看外面的世界。那個人明明有千百條路,偏偏只朝著她的方向而來,帶進明澈光線照出了她的心魔,無法再生出一絲一毫的迴避抗拒和自欺欺人。
門被開啟時,經年死寂中的清晰動靜像是燙紅的細簪刺上心頭,除非碾碎成灰,這道烙痕絕無可能消褪。
從那一刻起,她已管不住自己的心。可任誰都知道,彩雲易散,琉璃易碎,美好的東西都不會長久。若有朝一日,她用盡心力仍是無法倖免,便只能依憑著唯一能夠掌控的自己,儘可能全身而退,回到原來的世界。
埋首在他懷裡久久,她把後半句話留在心底——所以耿清澤,請原諒我的自私,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我只希望自己能走得容易一些。
如果說耿清澤對易訪箏的病況尚屬一知半解,晚餐時老人家的表現才算真正給他上了一課。
易漱瑜做了六菜一湯。別的倒還罷了,一款別出心裁的醬汁獅子頭引得人食指大動。
她沒有讓糯米附在肉丸表面,而是用泡過的米粒直接和進肉糜,還加了少許脆嫩的碎荸薺,包上削去外層的紅心鹹蛋黃。出鍋後盛在焯了水的荷葉上,淋上一勺潤滑鮮亮的醬汁,誘人的清香撲鼻而來。
飲食以清淡為主的易訪箏連吃下兩個,讚不絕口。
當易漱瑜撤去空盤,端上雲片竹蓀湯時,易訪箏突然問:“我記得你說要做獅子頭?”
易漱瑜心下“咯噔”一聲,面上卻仍舊是淡淡的,“您不是才吃了兩個?”
“淨胡說。我幾時吃過?”易訪箏目示桌上的菜碟,“你看看,哪有什麼獅子頭,別是你忘了做吧。”
被一個記憶有障礙的人質疑自己的記性,易漱瑜好氣又好笑,去廚房取回方才的空碟,指著荷葉上剩餘的醬汁給她看,“看,我們都吃完了啊。”
易訪箏愣住了,皺著眉頭半天還是想不明白,卻也堅持己見,“我肯定沒吃。吃了自己還能不知道?”
“那盤子怎麼空了?”輕柔的反問中隱含些許責備,她像是在對待一個拒不認錯的孩子。
“那要問你啊。飯菜都是你做的,橫豎我是沒吃著。你可別冤枉我。”易訪箏放下筷子,顯然是有些不太高興了。
易漱瑜張了張口,裙裾被輕輕一扯,即刻回過神來,跟一個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病人較真,她也太莫名其妙了。
她感激地看了耿清澤一眼,端著空盤迴到廚房,從為蓉姨夫婦留出的一碟獅子頭裡夾出兩枚,重新擺在易訪箏面前,又拿起筷子遞給她。易訪箏撥了其中的一個到她碗裡,“漱瑜,你也吃。”
易漱瑜哭笑不得,不好拂她的意,又怕撐了自己,只好用筷子將丸子一剖為二,夾了大半個給耿清澤。
蓉姨回來時,天已全黑,雨倒是暫時停了。她怕夜晚行車不好走,關切地催促易漱瑜儘早上路。
道別之際,易訪箏並不理睬孫女,只拉過耿清澤的手,眼裡是滿滿的不捨,“阿暮,你這就要走?”
耿清澤一愣,不知該如何應對,站在原地有些無措。
“奶奶……”
一旁的易漱瑜才喊了一聲,已被易訪箏毫不留情一把推開,“都是你,害得阿暮連家都不要了!”
耿清澤還來不及伸出手,她已結結實實撞在玄關處的鞋櫃上,痛得臉“刷”一下白了。
他竭力去夠她,卻不料易訪箏抓著他的手臂牢牢不放,“阿暮,你要錢為什麼不說呢?為什麼不跟我說呢?”
易漱瑜定了神,忍住鑽心的疼痛抱住祖母,輕聲哄她:“是他不對,您別跟他生氣。讓他先回去,改天再向您賠罪,好不好?”
“你是誰?”易訪箏一驚,鬆開耿清澤又想推開她。
“我是漱瑜啊。”她一手攬過她的肩,另一手舉到她眼前,動作嫻熟自然,“看見沒有?”
腕上的玉鐲似真有非同一般的魔力,生生讓易訪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