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家家主壽辰,其後一連兩日,雖有葉孤城在先前出面澄清傳言,但欲動人心,畢竟仍有人按捺不住,其間所用手段伎倆,不一而足。
直至‘長坤幫’段豐袁趁夜潛入楚沲南所在的庭院,被一劍洞穿琵琶骨廢去全身功力,剝去易容扔出大門的訊息傳出之後,楚家莊此時,才方似真正平靜下來。
這一夜月淡星疏,葉孤城受楚沲南所邀,一同用了晚膳之後,又與其閒談品茗,直至月上梢頭,方出了後園,往所居的別苑處去了。
葉孤城走了一時,及至行到一棵極高大的桐樹下,忽袍袖微抖,一接一收,右手攤開時,卻見掌上正臥著只羽翼未豐的雛鳥。葉孤城抬頭往樹上看了眼,在下一個瞬間,便立在了那樹梢之上,四下裡一尋,終於在一處枝葉繁茂的所在,見到一隻巢窠,於是腳下近前,將掌中那雛鳥穩穩放回窩中。
正值此時,不遠處已有兩人朝這邊走近。那二人行至樹下,卻是楚凇揚和一名藍衫青年。那年輕男子剛及弱冠模樣,軒眼薄唇,面容清俊,與楚凇揚相較,亦是毫不遜色。
二人在這一處僻靜所在停了腳。那青年後背倚於樹幹之上,手中摺扇揮開,略略朝面上輕搖,笑道:“這裡倒也比別處爽快些,且歇一陣涼,再回屋不遲。”
楚凇揚聽了,道:“也好。”亦停在樹下納涼。
兩人還未歇上一時,那青年便道:“這幾日我見你與往常不同,初時還道是因最近這檔子事煩心,可細細看來,卻也不像。究竟是何事,以你我交情,也不能相告?”
楚凇揚聞言,斜倚在樹身上,道:“崔邵,你我相識十餘年,有事原也不必瞞你,只是……” 他忽地默然不語,半晌,以手枕於腦後,嘆道:“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崔邵聽了,不由笑道:“我當是甚麼事,卻原來是這樣!”他輕搖摺扇,語氣裡帶了絲淡淡嘲諷,睨眼看著楚凇揚:“楚大少爺一向進退有度,雖是偶爾風流了些,卻是從不動真心,眼下卻是怎地,倒學起這等兒女態來!”
楚凇揚微一搖頭:“你又何必來看我笑話。”
崔邵難得見他這樣,不由亦正了正色,抬眼道:“以你的品貌手段,卻是看上了什麼人,竟也求不得?”
楚凇揚苦笑道:“是我自己進退失據……妄想罷了。”
崔邵不由得笑了,道:“萬花叢中過的楚凇揚,怎也說得這般話,莫非那人當面堅拒,一絲迴旋的餘地也不留?”
楚凇揚嘆息搖頭,“哪有什麼當面堅拒……我如何敢在他面前說這種話。”
崔邵見他這般,心念一轉,道:“那人身份,非同一般?”
“他是男子,是這世間最傲岸貴鐫的男子。” 楚凇揚突然失笑道:“莫說將這一番心思向他坦露,便是能在他面前安然自若的,又有幾人?”
他低低嘆道:“說起來,楚凇揚也算有幾分風流手段,品貌家世也自過得去。但那人何等心性身份,向來不近色慾,嚴心持謹,兼之傲疏狷孤絕世,我哪裡有半分指望!”
崔邵聽了他這番話,忽又聯想起近日楚家一事,不由面上微微變色,聲音亦壓低了幾分,道:“莫非……莫非你說的這人,便是那白雲城主,葉孤城?”
他話甫一出口,尚未及楚凇揚反應,突然就聽兩隻鳥倏鳴一聲,自樹上飛起。二人一驚,抬首向上看去,但見高高的樹梢之上,一襲白影,迎風而立。
葉孤城面無表情,從樹頂飛身落地。他方才驟然聽到崔邵那一番言語,乍異之下,不由得手上微動,驚起了回巢的大鳥。眼下既已如此,於是也索性現身,袍袖一拂,就要離去。
楚凇揚乍逢這般突變,臉上神情瞬時變幻無已。他的手亦開始顫抖起來,素日裡的從容有序早已不知到了哪裡,只覺自己在面前這人眼中已成了甚麼汙穢的所在,內心深處最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被剎那間暴露在男人眼前,一時之間,竟是不能夠言語……
一旁崔邵亦不知要如何反應。眼前男人的出現實是突兀,然而他一驚之下,便已猜出了此人身份:這等氣勢風采,天下間除卻白雲城主,又有何人可及?好友為這般人物顛倒,卻也難免……然而這男子是何等人,眼下如此情境,可怎生是好?
眼見葉孤城轉身欲走,忽聽有人啞聲道:“城主且慢!”就見楚凇揚面色發白,自原地上前幾步,澀聲低低道:“今日在下心中妄念既被城主撞破,不如便索性,把一通心思說出來,也不枉這一番!”
他僵立片刻,終於緩緩道:“楚凇揚自於南海初見城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