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下峰而去。
你母親一走,你父親頓感留連無味,便喊你師姑共同找了一些野山芋,也就相偕下峰。
由於山芋難找,又無攜載之具,回到峰下,已是個把時辰之後。你父親回來不見你母親,便問抱著你的那個貼身奶孃,奶孃搖搖頭道:‘娘娘沒有交代。’你父親還以力她在外間料理他事,便信步各處,順便尋找。詛知跑遍整座一品宮,人影俱無。回房一檢點,發現你娘隨身衣物也均已不翼而飛,這才著起慌來。他連你師姑也沒來得及通知,從床頭摘下一品簫,匆匆交代了奶孃幾句,便一口氣奔下終南。
夜以繼日、日以繼夜,三天三夜之後,到達靈臺。來至靈泉洞前,正待往裡間人,‘無情屏’後,突有一個冰冷的聲音喝道:‘來人止步!’你父親大聲恭答道:‘無情叔,是我。’無情叟冷冷地道:‘如欲進山,依例呈符!’你父親一怔,忙又大聲道:‘我是品修’無情叟冷冷一笑道:‘品修?嘿!’緊接著厲聲道:‘以前是家主人的玉杖,今後再加一件少主人的寒梅。除此二物外,老夫誰都不認識!”你父親已知事情難辦,當下撲地跪倒,哀聲喊道:‘香君為何出此?至少也應該讓我知道其中原因啊。’無情屏後冷冷答道:
‘回去翻翻《會真記》’語畢,滿山寂然。
什麼?跟《會真記》有關?你父親聽了,如遭雷擊,耳中嗡嗡然,腦中茫茫然。對於無情叟,他當然比別人知道得更為清楚;而且他的身分跟別人不同,自是無法再爭。又奔了三天三夜,他回到了終南。心狂跳著,撲進臥室,在你母親枕下找出那本唐才子元稹著的《會真記》。匆匆開啟一看,前面並無異樣;翻到後面,見有些地方被挖成了幾道條形洞孔。正待查探挖去的詞句時,的嗒一聲書內掉落一函。
他抖手拆開一看,上寫道:‘品修:不是你錯,不是我錯,也不是她錯。錯的是我父親,而他,我父親被命運算計了。’接下去字跡有點模糊,好似滴了淚水又用袖子擦過的一樣,但仍可看出是:‘公公仙去,妾身不便再留。從什麼地方來,妾將再回到什麼地方去。’下面又是一片淚漬,同時貼著一張石印字的狹條,條上是:‘握手苦相問,竟不言後期;對面且如此,背面當何如?’條後小字注道:‘上面的四句〈決絕詞〉系從《會真記》上挖下,貼在那條淡紅手帕上的。妾從君之簫管中見到那條手帕,然後在皓妹處找到這本被挖去〈決絕詞〉的《會真記》。可能皓妹在將手帕塞人簫管之後,未及通知於你。多很慚愧這樣做,也很抱怨皓妹太不小心。她如謹慎一點,妾身不是可以多幸福幾天麼?’下面接著寫道:‘東施效顰,妾也仿皓妹之法,贈君數語。’再下面又是一段長條石印決絕詞:‘幸他人之既不我先,又安能使他人之終不我奪?天公隔是妒復憐,何不便叫相決絕!’……”
武維之狂呼道:“天哪!”心神大震。
“你父親於六日夜不眠不休之下,復經此番呼天不應、喊地不靈的刺激後,一頓足,立即閉氣暈厥過去。待他悠悠醒轉,業已兩手空空。他喘息著定神坐起,向面前那個面無人色、身軀顫抖不已的奶孃急問道:‘書呢?信呢?誰拿了?’奶孃抖聲道:‘姑、姑奶奶。’你爹啊一聲按地躍起,觸手一片黏溼,翻掌一看,血!未等他問,奶孃已先抖聲道:
‘它,它是姑奶奶吐的’你父親聽了,眼前一黑,幾乎二次昏倒,勉強定神,又向屋外奔出。可是,又遲了一步。當你父親在一品宮中找人時,你師姑業已遠出終南阻天峰外—
—”
“師姑想去哪兒?”
“大雪山。”
“做什麼?”
“去嫁給天老之子,雪山無影俠。”老人唏噓良久,才又說下去道:“雪山無影俠,名叫司徒烈,為天老司徒奇之獨子,武功高、人品俊。但有一項缺點,便是人如其名,生性暴烈無比”
武維之忍不住插嘴道:“那師姑為什麼要去嫁給他呢?”
“為了他的缺點無人能及!”
“啊,這怎麼說?”
“這樣她便可以用事實向你母親證明她的清白!”
武維之喃喃道:“太過分了,太過分了!”跟著忽又抬頭問道:“萬一有一天給無影俠知道了師姑的投桃之意,以無影俠的脾氣,情何以堪?”
老人嘆道:“以紙包火,當然不是辦法。”
武維之急忙問道:“結果無影俠知道了?”
老人嘆道:“婚後第三個月的某一天。”
武維之緊張地道:“他豈不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