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志平沒喝一滴酒,整個下午卻醉醺醺地飄啊飄。他晚上回到瓦廠值班的時候,電話鈴響了,拿起來問:“誰啊?”。
對方便咯咯笑起來,志平心下疑惑,話筒裡卻傳來宋霞的聲音:“張老師,這麼晚沒打擾到你吧?我是宋霞。”
志平連忙說:“沒事,我還在看書呢。”
志平又從羅曼羅蘭的《約翰克里斯多夫》說起,有說到抗戰時期傅雷翻譯這本《約翰克里斯多夫》時寫信給作者,要求版稅的趣聞,志平還說了很多世界文學和一些風起雲湧的歷史話題。
時間過得很快,宋霞竟然無與倫比的崇拜起志平來,最後說一定要下車間來看看他的書房,志平卻感覺宋霞是要來看看他的人,最後改口說看他的書房了。
那天晚上的通話讓宋霞和志平兩人都很興奮。平像是在樹林裡迷了路,前面有一束光,終於看到一條有人走過的小道,甚至隱約看見一間小屋了。
連續幾天,志平不再去亂石謝村了,陳師傅有時看到志平騎著輛單車匆匆去總部,下午才回來。志平從窗戶看見呂嬸走過來也會不說一句話就繞開了。
這一切,李廠長都看在眼裡,只覺得陳家虎和呂萍又在耍花樣了。在心裡暗暗著急,張會計以後還是把曉月帶離這個家庭吧?
直到他一天晚上接到宋霞打到辦公室來的電話,才明白問題的癥結,宋霞她太熟悉了,宋國良的女兒宋國良是臨湖村的村幹部,他女兒宋霞跟李廠長女兒從小到大的閨蜜,他驚訝宋霞不是一直跟秦師傅的兒子在談戀嗎?難道志平不知道?
那天晚上,李廠長就跟志平聊到總公司的事,聊到秦師傅,聊到秦師傅的兒子和設計科的宋霞談戀愛,他只是慢慢悠悠地說,卻不動聲色地觀察志平的臉色。志平先是平靜聽李廠長在說話,後來臉色通紅,直皺眉頭,志平應該是完全不知情了。李廠長再仔細一想,只憑自去年開始來來去去換過幾個分廠車間了,不知道總部的情況也屬正常。
讓志平驚訝的是,原以為自己在選擇宋霞和陳曉月,沒想到宋霞也在比較他和秦飛呢?他心裡一下子對圓臉活潑的宋霞產生了厭惡,覺得她還不如簡單點的陳曉月,讀那麼多書又怎麼樣呢?不過是選擇的範圍更大一點,對愛情可以把三角,四角罷了。
只是志平沒有意識到他對宋霞貼的標籤又何嘗不是他的呢?又何嘗不是大多數讀過書的年輕人的呢?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後來李廠長讓志平把話說清楚,要志平慎重選擇,是跟曉月繼續?還是跟宋霞談,當然宋霞要比曉月檔次高了不知多少倍?只是她能否接受糖尿病呢?
李廠長一句話就把志平的老底挖出來擺在面前。志平搖搖頭說跟宋霞就算了吧,只是他不知如何拒絕。
“我來,我來把情況說清楚!”李廠長再一次做了志平的開路先鋒,為他掃清一切障礙。
他心裡也很同情志平的選擇,如果不是因為身體有病,再怎麼選也不會選了那樣的家庭,他應該讓志平知道女人的危險期是哪幾天,爭取儘快讓曉月懷個孩子,儘快離開這個家庭吧。
接下來的幾天,李廠長看到志平時,覺得一切都很明朗。
一年中總有那麼幾天沙塵暴吧,但陽光明媚,天朗風清的日子就格外美好了。
志平一開始覺得自己的所有心思想法都沒逃過李廠長的火眼金睛,後來覺得只不過他走的彎路李廠長都走過而已,李廠長像父親一樣包容了他。
最後他說自己跟小月交往這麼長時間了,只要以後能帶曉月走,他現在願意委屈,也願意接受那樣的家庭。
李廠長說:“不要說委屈,因為身體的現實擺在這裡。再說這裡只是個過渡,以後遲早要離開這裡的。”
志平覺得嚴厲的李廠長,總是讓他有希望。最後李廠長大手一揮說:“那好,過兩天我們去曉月家,這個現成的媒人我來做好了。永遠要知道,感情的事,別人干涉不來,但感情的事又不能開玩笑,必須老老實實。”
志平現在默默地聽著,想到自己的開小差,還是被李廠長點出來了,臉上一陣火辣辣的難受,用幾乎哀求的眼神看著廠長,說再也不那樣了。然後問自己身體不好的事,如何跟曉月說。
“以後再說吧。”李廠長悠悠的嘆了口氣,他總是為志平的身體感慨,他誠心實意地要幫助志平,身體好的時候,他幫,身體不好的時候,他也幫!